老刀的名头没了,兵器也没了。
从此彻底沦成通文馆的门房大爷。
“呃,上回在天水府,挡灾用了。”
秋长天面色讪讪。
他霉运缠身,每年一小灾,三年一中劫,九年一大劫。
老天爷好像变着法,什么水淹、火烧、地崩、雷劈,全都一股脑儿招呼,用尽各种手段折腾自己。
为了苟住性命,秋长天绞尽脑汁,研究诸般避灾、避劫之法。
好通过观星楼诸般科仪大阵,消弭自身晦气,抵御天机反噬。
我的宝刀!
跟我出生入死好多年的宝贝爱刀!
俗话说,泥人都有三分火性,何况啸聚一方的赤眉大当家。
老刀生平不近女色,唯独好与弟兄们打熬气力,那口陌刀几不离身。
如今听到被秋长天拿去挡灾,当即额角青筋暴跳,只等少爷一声令下,便把这厮揍个乌眼青。
“老刀你且消消气,老秋富得流油,让他再赔你一口就是了。”
宁海禅却一反常态当起了和事佬,这让秋长天心里一突,有种大为不妙的警醒直觉。
“今个就是路过黑河县,顺道拜访老友。我也不过多叨扰,告辞。”
他迅速地起身,打算脚底抹油开溜。
每当宁海禅这厮表现得很大方、大度,必定有人倒大霉。
而眼下通文馆里,除自己之外再无闲杂!
“欸,老秋,急什么。这么些年不见,咱们故交重逢,多聊一会儿。”
宁海禅热情地挽留,浑然忘记之前只准秋长天待半个时辰的嫌弃表现。
“我现在是两袖清风,一贫如洗,宁海禅,你别打老子的主意!”
秋长天兀自想起,他收藏天材地宝的秘库,让宁海禅差点搬空的惨痛教训,后背霎时冒起一股冷意。
“老秋,做人不能太小气。我新收了一个徒弟,你可知道?
咱们乃拜把子的兄弟,我的徒弟,不也是你的徒弟?见面礼多少要给些,否则跌份儿。
整上一百斗的灵砂,七八件宝兵,再添点儿顶级丹药,算你不曾白来一趟。”
宁海禅搓搓手,他最近正琢磨着,该往哪里打秋风。
黑河县周遭,能薅的都过了一遍。
伏龙山那块地界的妖王、妖君,早就学坏了。
相隔着百里,闻到自己的味儿,直接望风而逃。
像黑腹君那种没听过宁海禅凶名的大妖,实在不多见。
“你莫要逼我!小心我让通文馆霉运盖顶,晦气冲天!”
秋长天感觉像进到贼窝,瞅着宁海禅、老刀步步紧逼,仿佛要把自己扒光一样。
“老秋,那些年多亏你的福,我每次突破都遭雷劈,寻常的灾劫,还真不放在眼里!”
宁海禅学着自家徒弟,发出“桀桀桀桀”的怪笑声。
跟如狼似虎的老刀,一同扑上去。
……
……
约莫半柱香左右,秋长天衣衫不整,满是狼狈:
“宁海禅,你个杀千刀的,连我把乾坤袋缝在袖内都知道!”
“驴兄告诉我的,用一坛顶好的烧酒作为交换。”
宁海禅手里掂量着一只金线织就,钱囊样式的沉重袋子。
这可是修道人梦寐以求的随身之物,名为“乾坤袋”。
取自“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之意。
内里交织法理,开辟小千世界,用于收藏不便携带的奇珍异宝。
府城的道官都未必用得起。
“夯货!当初就不该把它救下!”
秋长天骂骂咧咧,倒也没有当回事儿。
他还是观星楼真传的时候,给人摆风水,布科仪,的确赚得不少。
若非天机反噬,霉运缠身,不得不用宝物挡灾,折损极多。
义海郡十三行加在一起,都未必有秋长天的家底雄厚。
“就只这一个乾坤袋?”
宁海禅斜睨一眼,竟然有些不满足。
“我浑身还有几两肉,你把我剁了,看能否卖些钱!”
秋长天弄好散乱的衣袍,坐回到椅子上。
顺手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随后呸道:
“赶紧的!上好茶!要最极品的!”
劫了一波财,老刀顿时好说话了,转身离开正厅冲泡茶水。
闹腾一阵,宁海禅抬头望天,乌泱泱的黑云向下低垂,似乎随时都会压塌县城。
他神色沉静,轻声道:
“难得见你这般大方,怎么着,九年一次的大劫,渡不过去了?”
秋长天哼哼唧唧,正欲东拉西扯,却被宁海禅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