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仲平交待,已经炼了些回春丹、养颜丹,卖到天水府某位贵人手里,贵人大为满意,所以他才情愿冒着大风险,与四逆教勾结做买卖。
至于白阳教……他坚称自己不知情。”
璇玑子眼光闪烁:
“回春延寿,养颜驻容,确实是紧俏货。鲁仲平可有讲清楚,买方是天水府哪家?”
徐镇迟疑片刻,沉声答道:
“具体底细不晓得,但鲁仲平曾在交易途中,偶然听见有人提及‘尔朱国公’的名讳。”
璇玑子神色陡然一肃,手掌压在长案,身子前倾,眸子森寒刺骨:
“他当真这样说?不是扯虎皮?!”
衙门大堂阴风滚滚,好似一口口钢刀刮过,这是璇玑子神魂波动造就的异象。
“我特地挑了鲁仲平的几个心腹,从他们口中得到一致回答。接货那人是生面孔,随身有七八个家仆,如同行伍军卒,俱为三练大成,最蹊跷的,对方所乘乃运盐铁的官船,避开诸多盘查……”
徐镇低下头,不敢再往下说。
天水府,尔朱国公。
这两个词扯到一起,分量重得惊人。
“天水府赵大将军的义父,那位当朝国公,开国八柱之一的尔朱大都督,早几年就传,大限将至了。”
璇玑子心惊肉跳,倘若当真牵扯上几乎割据一方,权倾朝野的八柱国,纵然他有十条命也扛不住。
仅一个赵辟疆,就把子午剑宗压得抬不起头。
更别说,他背后的大靠山尔朱隆了。
持符节、掌禁旅、上朝面圣可不拜……种种殊荣加持。
便是神京城的金箓道官,也得敬畏三分。
“老爷,这桩事该如何收场?”
徐镇小心翼翼问道。
力士与道官,犹如主子与家仆,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干系。
“哪怕真是国公门下,也不妨事。”
璇玑子很快恢复镇定,他思索道:
“区区一个鲁家,哪里配入大都督的法眼。有他,没他,都一样,只要能够供应丹药。
鲁仲平与邪教乱党来往甚密,罪证确凿,不可能再翻案。
周复澄打散神魂,不得超生,鲁家抄没产业,长房嫡系悉数下狱,秋后处斩,其余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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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回春丹、养颜丹的买卖,既然天水府的贵人喜欢,咱们接过来做就是了。”
徐镇眉心狠狠一跳:
“四逆魔教的丹方,万一吃出什么毛病?”
璇玑子摇头道:
“未免小觑神通巨擘了,他们还能被四逆魔教下毒暗害?若动过手脚,无需尔朱大都督发号施令,赵大将军早已把鲁家灭门了。”
他手指轻轻叩击长案,又说道:
“另外再传书于观星楼,他们擅长算天机,查跟脚。
我总觉得周复澄这人有古怪,先入白阳教,再投四逆教,还潜到开国八柱的眼皮底下……让观星楼的仙师再勘验一二。”
……
……
天水府,某处晦暗漆黑的庙宇内,沉闷如暴雷的怒吼骤然响彻,音波炸裂卷起长风,震得古老斑驳的墙皮噼啪作响。
“发生何事了?”
“大威德血金刚缘何大怒?”
“谁触怒了上神……”
匍匐于蒲团的众多教徒,无不惊骇,战战兢兢,好似浮沉于浩瀚汪洋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风浪拍打粉碎。
“请护法上神息怒!”
一位身披麻袍,赤足散发的佝偻老者起身,双手交叠胸前,虔诚念诵四逆经典,似在安抚雷霆震怒的血金刚。
那尊形象可怖的泥塑神像,仿佛不断剥落,要显出真容一样,压得厚实香案喀嚓欲裂。
佝偻老者聆听神谕,双耳渗出丝丝血迹,却仍旧保持敬畏恳切之态。
血金刚的话音,好似一声盖过一声的轰隆雷响。
“内奸?我教当中,居然混进白阳教的卧底!还潜伏到堂主的高位!”
佝偻老者脸皮狂抖,如果不是大威德血金刚亲口所传,他压根不会相信,白阳教的谍子能够藏得这么深。
要知道,投身四逆教,须得礼赞护法上神,择选五部经典参悟。
随着功力越精纯,自然对心中所驻之神深信不疑。
哪里冒得出什么内奸谍子!
佝偻老者转过身,神色阴鸷:
“一群酒囊饭袋!教中出了内鬼都不知道!给我彻查!”
……
……
闭关修炼的静室之内,陈行好似困乏打盹了,一只手撑着脸颊,眉心隐隐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