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与何敬丰、徐子荣等,再次聚于鸳鸯楼。
仍旧是上次那个雅间,珍馐佳肴如流水般送到桌上,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白哥不若长居郡城,我与父亲商量过了,鲁家如今垮台了,何家大可以把丰汇商号接手,交予白哥作为乔迁贺礼。
白哥要是嫌麻烦,又信得过小弟,敬丰可以代为操持,每年给足三十万两雪花银。”
何敬丰开门见山,眼中透出期盼。
由于两个长房好苗子的夭折,何家失去顶梁柱,本该走向衰败没落,沦为十三行垫底。
谁料得到,跟何家不对付的古董行鲁家一夜之间,突然垮了,让道官衙门查抄产业。
提前得到白启点拨的何家反应最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数家铺子,连收藏奇珍异宝的荣华斋都没放过。
让抱着观望态度的其他行当大老爷,感慨于何礼昌的快刀斩乱麻,放弃与之相争的那点心思。
“郡城虽好,却非吾乡。这地儿热闹归热闹,繁华归繁华,于我而言,太过吵闹,待长久了,难免节外生枝。”
白启摇摇头,他自是也想住大别院,几十号美婢丫鬟围着打转,小心伺候,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
尤其郡城的宅邸藏风聚水,实在养人呐!
但正所谓,宁做鸡头不为凤尾。
窝在黑河县,享受方面兴许略逊一筹,可胜在稳妥。
有师父宁海禅、门房大爷老刀坐镇盘踞,出门闲逛都是安全感满满。
义海郡却卧虎藏龙,水深得很,除开师爷陈行,四练宗师,四境道官,轻松凑够一双手。
再加上通文馆那块匾压着的血仇血债,始终绷紧着那根心弦,难以称得上痛快。
“白哥主意已定,我也不勉强,自饮一杯,权当践行。”
何敬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谁会不想抱大腿呢,白七郎的名头放在义海郡震天响,道官衙门、排帮龙头、武行百擂、乃至子午剑宗,个个都愿意卖面子。
比起他师父宁海禅的人人喊打,神憎鬼厌,再到谈之色变,忌惮畏怖。
白七郎走的明显是另一条路。
突出一个人脉广,门路宽,交情多。
倘若白启久居义海郡,何家必定受益不小。
“丰汇商号这个盘,敬丰兄小心些,最好劝说令尊,莫要沾手。鲁仲平身陷大牢,再无翻身机会,但鲁家背后的那座靠山不见得就倒了。
短短几年,鲁仲平能够打通天水六郡的水陆两道,难保没人暗中扶持使力。
其他铺子,何家拿过来吃干净,不妨事。
丰汇商号这种干系甚大的大生意,属于烫手的山芋,能不碰,则不碰。”
白启随口提醒,很多时候瞧着如同香饽饽的可口大餐,里头都藏着卡喉咙的尖刺。
鲁仲平下狱数日之久,其他行当的大老爷,对其毫不动心,足以说明问题。
再者,他上次跟师爷到排帮总舵,隐约听陈行说过一嘴,丰汇商号背景不简单。
“丰汇商号的老板,另有其人。”
埋头大吃大喝,活像专程蹭饭的徐子荣抹了抹嘴巴:
“天水府那位女财神,诸明玉。唯有她才能最快打通六郡水陆两地,她最早做押镖运货的买卖,可都是折冲府的军士护送。
伏龙山一窝窝响马,跟杂草似的杀不干净,却从未见有谁吃熊心豹子胆,敢劫丰汇商号……貌似只有十年前的赤眉大当家,反天刀。
不过他下场怎么样,你们也清楚。”
何敬丰心头一凛,不由庆幸,没有贸然出手。
万一招惹那位女财神,得罪天水府的赵大将军。
没准儿,哪天何家也被栽个勾结邪教的罪名被屠灭满门。
尤其白阳教余孽,这五个字简直再好用不过。
龙庭初定之时,七大上宗、五座上宗势大,威压各府郡。
那些被授箓敕封的道官到任,都要亲自递帖子拜山门。
假设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或者不识时务,触怒大宗长老真传。
他们往往坐不了多久,便会被白阳教余孽刺杀。
更别说,京察大考,针对每年灵机分配,洞天福地产出等等,必定引发一场又一场的白阳教余孽作乱。
这也是,四逆魔教再如何搞事,始终比不过白阳教的缘由。
“白哥、子荣兄,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立刻就与家父分说,放弃接手丰汇商号。”
何敬丰心有余悸,赶忙倒满酒杯,仰头饮尽,顺便压一压惊惧。
“敬丰兄很快就要入道院了,日后当上受箓的道官,可莫要忘了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