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枯木般的平平身躯,竟是迸发难以想象的光与热,熊熊气血炽烈燃烧,好像一轮大日升腾而起,刺得人睁不开眼。
“你们府主,当年与我宗掌教闹别扭,不也是找寇师兄出气?
我今日心气不顺,特地挟了神兵出山,你刚才看到了,太虚无妄见过血,行过祭剑之礼,没道理再随便收回去。”
莫天胜语气平淡,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决之意。
“呵呵,说起打架的本事,老夫兴许比不过你,可真要铁了心,护住裴小子,拖到赵辟疆亲自过来,绝无问题。
老莫,你且想清楚了,若不能在此速战速决,届时便是伱一人独斗两大神通,未必好全身而退。”
衰朽老者慢条斯理分析着局势。
赵辟疆这厮好歹乃是领兵的将军,哪能不清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自个儿先坏的规矩,故意借着隐阁的名头除掉子午剑宗真传裘千川,当然会有所提防。
裴原擎身边除开明面上的军中高手充当随从亲卫,暗地里的护道人,更不少。
只是神通巨擘地位非凡,轻易请不动。
若非裴国公的情分,加上裴原擎自身的禀赋卓绝,赢得大日府的欣赏。
以衰朽老者的身份,不可能每日跟着一小儿辈,为其护道。
“嘴皮子的功夫,倒是没落下,敖老头。”
莫天胜冷哼。
“出于好心,劝你权衡轻重,想清楚利害得失罢了。
我晓得子午剑宗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可越是家中式微,越要咬牙撑着。
咱们上宗,哪家没有遇过青黄不接,没米下锅的苦日子,但只要山门不破,根基尚在,总归该挺下去。”
敖老头看似诚心实意,实是害怕莫天胜掌驭神兵,猛地一剑斩过来。
他这把老骨头,委实挡不住几下。
“话虽如此,但来都来了,总不好空手回去,忒没面子啊,敖老头。”
莫天胜似乎有些动摇,却仍不松口。
“这样,你若心里真不痛快,一剑劈杀我这糟老头子,就算出气了,别跟小辈见识,跌份儿。”
敖老头心知剑修都好面子,于是再给一个台阶下。
反正大日府的纯阳不灭金身,乃出了名的淬体绝学。
倘若拼了老命,硬抗个两三剑,应当没啥问题。
“也罢,你都愿意豁出老脸,替这小子挡灾,本座并非不讲理,太虚无妄见血之后,恰如祭剑未全,须得显露锋芒才能干休。
我只出两剑,敖老头你受得住,今日恩怨就此了结,如何?”
莫天胜如同反复思忖,沉吟片刻道。
“这才是由龙剑应有的气度!来吧,让老夫领教你的高招!”
敖老头轻飘飘捧了一句,免得等下莫天胜这厮不念情分,下手太重。
嗡!
太虚无妄如弹丸飞星,倏地震荡开来,剑光如浪潮奔涌,好似一方运转大阵,蕴含着生灭变化,当头罩向衰朽老者。
“嘶!”
敖老头倒吸一口凉气,相较数年之前,莫天胜的剑道造诣进步更大,隐隐快要触及一剑生万法的玄妙境界了。
他全神贯注,早早催动纯阳不灭金身,寸寸血肉好像凝聚出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光轮,层层叠叠不断相加,成百上千密密麻麻,覆盖瘦巴巴的干瘪躯体。
“幸好,幸好,老夫两百年的纯阳功力未失,顶得住……”
敖老头臂膀发力,双手握拳,竟是沛然无匹的罡劲击破剑光!
但就在他接住莫天胜这一剑的刹那,冥冥虚空如雾散开,一条完全隐于晦暗的人影浮现,剑气如精芒,凝成细细一线,戳中敖老头纯阳不灭金身的罩门。
“江载月……你堂堂宗师却偷袭!”
敖老头险些喷血,莫天胜这厮哪里是被自己说动,分明打定暗算的心思。
“若非担心你将赵辟疆摇过来,本座两剑就干翻你了,敖老头。”
莫天胜干脆收住太虚无妄,瞧了一眼被暂时破去功体的敖老头,甩出瀑布般磅礴的剑气,裹住裴原擎。
银锤太保再怎么天才,面对神通巨擘,也是没啥反抗之力。
“江师弟,走吧,咱们一同去义海郡,见一见那位小道子。”
完全晦暗,如同黑影,看不清面貌的“那人”不满道:
“莫师兄,你怎么乱叫名字?早讲过了,做这种不体面的事情,你就叫我淳于师弟,等出风头的时候,再喊江师弟。”
莫天胜好似记起,拍了拍脑袋:
“年纪大了,一时忘了,你‘神芒剑’的名头最正,惩恶扬善江载月,作恶多端淳于修,咱俩以前就商量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