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吵吵闹闹的,我麻木不仁的回到桌前,继续读书,丝毫不将他们的争吵放在心上。
我发现我的眼泪总是充满着做作和虚伪,离开家一点都不让我难受,相反,我非常想离开这里。
倒不是因为我多么热切的想要成为贤妻良母,只是我觉得这里很沉闷,让我觉得压抑。
爹娘吵了很久,最终我听到娘向爹咆哮:“是你害了她!你把她教的人不人鬼不鬼,你让她将来怎么在夫家立足?你想要振兴经学你自己振兴啊,你为什么要连累我女儿?!你别忘了,她是个女孩子啊!你既然想让她嫁人,为什么不向其他当爹的一样呢?”
母亲的脾气很大,大到我对她充满着厌烦,但是我还是很爱她的,毕竟她那么爱我。
她是那种很罕见的女人,她小时候在边关长大,和塞外的女子一起骑马射箭,完全不同于中原女人的娇弱,她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可以拽着我爹的耳朵来回打,不过这都建立在萧家比苏家有本事的多、爹又胆子极小的基础上。
大部分女人生不出儿子就要被休弃,或者至少都要给丈夫纳个妾让一家的血脉不至于断掉,可我娘只生了我却还是有地位,无他,只是她事事都能闹到皇帝那里,谁叫她母亲是皇帝唯一的亲姐姐?
大多数女人地位都低,却也有些娘家能撑腰自己又有能力的女人能撑起一片天地。
听说我爹之前要纳妾,我娘就在大殿上用剑抵着我,扬言要是我爹敢这样做就会血溅当场。
虽然我觉得她很有勇气,但直到今日我都在思考,为什么她不是把剑冲着我爹呢?我那么无辜的好嘛!
不过我还是觉得她不守女德她,就像她看不起我只想生儿子,她说女人有手腕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今非昔比,她有娘家可以撑腰,我的娘家却没那个本事。
就像如今,娘还是在试图说服爹让我留在家里,不要再嫁人了。
“为什么溪儿一定要嫁人?既然你想身边有人照应,就让孩子招个赘婿,这样不好吗?”
听到娘的话,爹沉默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就不说女德之类的了,若是苏家有一日撑不下去,又有谁可以来保护溪儿?你以为我不想让她留在家?可她是女孩子!但凡她是个男人,我早就把《圣人图》给她,她有才华,肯定会创下一番功业!”
《圣人图》…就是他们口中可以决定天下治乱的上古图册吧…
都说圣人出天下定,千百年来,一代又一代文士追寻如尧舜一样的圣君再世,他们早就受够了残酷的吏治,受够了皇帝为了一姓之天下奴役百姓。
若我是男人,爹又何须担心后继无人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也是涕泪纵横。如今贪生怕死者不计其数,真正像我们这样一心为民的文士又有多少?
望着我通红的双眼,母亲的声音也轻柔许多,她不再冷冷的翻白眼,只是走过来,紧紧的抱着我:“溪儿,娘没有用,娘护不了你…可娘真的不想让你出嫁!”
爹也流着泪,声音有几分颤抖:“好孩子,你是个姑娘家,男人的事情你也掺和不了,就好好嫁人,好好嫁人…你娘说的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你也不能回来了,就好好的,好好的…”
我忽然有些难受了,我一直觉得女人生儿子就能和男人一样,但是真的一样吗?若我是男人,我就可以留在家里,照顾日渐衰老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