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嗓子咋哑成这的了?不是累出来哇。”说完,呼哧地坏笑。
“球了,累坏的?你狗的还没结婚了,就尽往歪的想。大臭,你小子多大了?早该球找对象了哇。”车师傅不在乎炉前这几个家伙的胡说八道。他和车间里任何工段的嘴皮子,都能应对自如。大臭其实根本不算个对手。
大臭推开车间办公室的对开的两扇门,说:“我们想在车间的凳子上睡一会儿。”
武英强笑了,闹半天,大臭领他来,是想在车间办公室长凳上睡一会。“不是说看个东西么?”
大臭嘻嘻地笑:“和你们说笑了。我看看车间领导们干啥了。”大臭说着,推一下左手的主任办公室门上,从两扇小门的门缝往里看。锁着的门啥也看不见。然后他又推一把右手锁着的两扇小门,无聊地说:“锁的这么严干啥呀,也不让咱们看看……”刚说了半句,突然,叮铃铃,电话铃大叫,是放在铁皮柜上的,一个方方的带着一个圆圆拨号盘的电话机。大臭拿起电话喂一声:“谁了?”
电话筒里的声音还挺大:“是谁了?大臭?你可油了,跑到车间睡觉去了?快出炉呀。”大臭眯缝着小眼睛,嘴里嘟囔着:“尽胡球说呢,听声音正化的呢,老子还不知道。”
车间办公室外,远远近近,传来嘎嘎嘎持续不断的电极棒击打金属的叫声。是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狠命地用利齿啃噬坚骨的声音,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武英强对郭国柱说感到耳膜都要被撕裂了。
武英强有点担心,说:“别是叫咱们吧?”
“莫事,还没有化完了。躺一会。”说着,大臭拉一条长木凳,躺倒在上面。武英强也有点困了。他把帆布鸭舌帽摘下来枕在头下,身上粗硬僵直的劳保服和劳保翻毛鞋,挨在硬硬的长凳上,倒是有一种服帖的感觉。他躺在长凳上的时候,心里忽然冒出一股隐隐的孤独感。他望着侧面墙上几张铸造车间的图表,白炽灯的光晕里,工整中不失几分美术体的钢笔字,让他生出一阵好奇。这是将蜡纸拓在钢板上,用尖头钢针刻写出的油印字体。他在学校时,就负责学校团总支的油印小报。他心里一阵温热,有点像一股刚开的热水喝下去,心想,车间里还真有些能人呢。他一时想知道这些油印腊版字是谁刻的。他问大臭,大臭说不知道,迷迷糊糊好像睡着了。这时,哐当一声,两扇门被推开,车师傅的沙哑嗓子又吼起来:“大臭,可你妈的会想办法了,叫你们呢。”大臭不吭声。
“嗨嗨,看,炉前有个女的,好像是找大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