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潇缓缓收回目光,轻轻颔首,沉着脸看向随爷爷和随奶奶,亲切的唤了一声:“爷爷,奶奶。”
“潇,你回来了?”随奶奶收了收悲伤的情绪,立刻上前拉着屠潇的手。
屠潇脸上挂满的生疏的神情,淡淡的说:“我正好来出差,就过来了。”
随爷爷突然心底有几分心酸,说:“回来也不回家看看爷爷奶奶。”
屠潇沉声道:“工作忙。”屠潇说话的时候,目光轻飘飘地转向随东翔照片上。屠潇以为他对随东翔没有了感情,不会太难过,毕竟他对爸爸的记忆好像已经消失了,可是当他真的站在这里时,内心里却浮起的悲伤。原来它只是被安静地埋在心底,大学那次见面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屠潇突然低头似乎不敢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也许多年不见,婆孙之间变得陌生和疏离起来。
随奶奶悲从心中起,忍不住哭了,她泣声说:“还记得你爸爸今天……爷爷奶奶很想你。”语气透着无奈。
尉迟昀朗扬起脸,微微颔首。屠潇也许长得像他妈妈,但他眉眼之间像随东翔,瞳眸深邃,透出一般男人鲜有的锐气。
耳边是呼啸的冷风,随尔阳默默地将向日葵放在墓碑前,盯着名字看了好半天,慢慢地上前一步,才轻声喊道:“爸爸。”随东翔的笑容被刻在牌位上,永远定格在那一刻,不会再有任何情绪,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呼唤。
墓碑上布满灰尘,赵咏群慢慢地单膝跪下,从包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伸手轻轻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望着墓碑上随东翔的照片心中很酸涩,眼眶渐渐发红。
赵咏群又摸了摸随东翔的照片,脑袋靠过去轻轻地抵在墓碑上,无声的流着泪,冷风很快吹干所有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赵咏群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看了看墓碑,在地上洒了一杯酒,低低地说:“东翔,我和你的小太阳回来看你了,我们都很好,阳阳还带女婿回来看你了,你看到吗?”
尉迟昀朗看到了赵咏群神情看着随东翔照片的样子,这样一份追思,可以看出他们曾经肯定很相爱。
屠潇垂着眼睛,轻哼了声,“阿姨对我爸的爱也算矢志不渝,你老公胸襟宽广。”语气里带上几分玩味。
这话说得隐晦又讽刺,赵咏群听了,感觉心上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隐隐作痛,本来未干的眼泪再次涌出。
随尔阳脸色立刻像染坊,噙着泪水的眼里光芒犹如尖刀,“谁说不是呢。”
话音刚落,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僵硬,连空气似乎都在替屠潇尴尬。
随奶奶赶紧主动转移话题:“潇,等下一起回家吃饭。那么多年了,还想不想吃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糖醋鱼。”
屠潇竟然点头答应:“奶奶做的糖醋鱼是人间美味,当然要吃。”眼尾挑起浅浅的弧度,表现得十分恭敬。
随尔阳想起了屠潇在蔚蓝药业饭堂糖醋鱼配咖啡,他喜欢吃糖醋鱼是因为怀念奶奶的糖醋鱼?
祭拜完毕回家,屠潇和爷爷奶奶走在前面,随尔阳和尉迟昀朗走在后面。
屠潇一下子成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这样的关系转变过于离谱,一时让随尔阳无法消化。
爷爷奶奶从未向她提及还有哥哥的事情,没有任何人与她说过,她爸爸与赵老师之前还有一段婚姻,随尔阳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尉迟昀朗解慰她说:“或许那时你还小,对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孩说大人的感情生活没意义,你也听不懂。你长大后,他们不说,因为你爸爸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就无谓再提。再说,你爷爷奶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自然是不想再提陈年旧事,再伤怀一次。”
这话在情在理。随尔阳重重呼吸,目光在屠潇的背影上打量一圈,突然想到什么,释然似的,轻笑一声。突然多了一个亲哥?还是她害怕的人,屠潇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不自觉透着看猎物的神色,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
一家子边说边笑回到军休所,走进了屋内,屠潇四周环顾,与他记忆中的部队大院有所不同,儿时的部队大院生活是屠潇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当年的毛头小子,调皮捣蛋时,就被爷爷罚站军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