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那明如皓月的眼睛竟不知不觉有些模糊,晶莹的泪水在眼眶内缓缓溢出,顺着她如凝脂一般的脸颊流下。
李患之从小就没了父亲,父爱对他来说太遥远了,甚至已经遗忘了那种感觉,但是今天,就在这间偏殿里,面对着一个陌生的所谓“父亲”,他切实的感受到了那种叫做父爱的东西。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刚刚她带着颤音的一声“父皇”,是那样的真心实意。
“那您怎么办?我走了,那您呢?”她急切的问道。不知怎么,李患之此刻真心不希望这位老皇帝出事,哪怕不做皇帝,做个平常人也好。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老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怜惜。
皇帝双手轻扶帝女的肩膀,有些激动的说道:“其实如果没有这次联姻,历王就会要娶你!因为娶了你,他就有了与皇室血脉的一丝联系,就可以有更大的把握夺取皇位!所以你必须走,而且还要以作为他人妇的身份走,这样他就缺少了正统的名分,想要废掉朕而夺位就是篡逆!这会让他更加的谨慎,他会观望百官的态度,观望地方官员的态度,观望那些统兵大将的态度,这就会给我留下准备的时间。”
皇帝的声音顿了顿,放开了扶着帝女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积攒一下勇气,才恶狠狠的开口说道:“朕已经与凉州的季氏密约,你到达凉州之后,他们会马上整兵备战,一个月之后凉州就会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兵南下,而届时历王一定会亲统大军前去抵御,朕就会借此机会发动羽林军控制京城,之后马上发布诏书,宣布历王为叛逆,发兵讨伐,并号召天下兵马共诛之!到那时萧贼必死无疑!”
“这...”李患之听完老皇帝的话差点惊掉了下巴,嘴张的老大,他在帝女记忆中一直有些懦弱的老皇帝居然有这般深沉的心机,果断狠辣的难以置信,如果按这一套流程走下去,历王萧威想不死都难。
看来这位隐忍了数十年,一直虚与委蛇的老皇帝也是城府极深之人,只是历王一脉掌权近百年,根基何其深厚,如果像说的这般简单,历王不早就被除掉了,怎么还能蹦跶到现在?这里面的风险也一定是巨大无比,但是老皇帝恐怕也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再不有所动作恐怕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所以才走这一步险棋。
“那如果失败了怎么办?您有想过吗?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李患之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本来以为结束深受打击的绝望人生,从此烟消云散,谁想却一下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还附身在一位公主身上,眼下还参与到这么一个惊天计划之中,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凡事总想着小打小闹不伤筋动骨是他前生的习惯,毕竟没有什么资本,大刀阔斧的行动一旦失败,在他的心目中那样的结果完全不是他能承受的。
“没有别的办法,无所作为和计划失败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朕会成为天明帝国历史上最后一位皇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最坏的结果就是一死而已,父皇我努力过,也算对得起我天明帝国的列祖列宗!况且即便计划失败了,起码你可以安全的离开,父皇我也死而无憾了!”老皇帝决然的凝声说道。
他一口气说完全部的计划,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身体沉重的坐到了椅子上,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才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哎...,帝女,乖女儿,听父皇的话,去吧......”
李患之此刻看着仿佛被抽空了一切力气的老皇帝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缓缓的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大脑中几乎一片空白,面对一个皇帝、一个父亲的抉择,他无法抗拒。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看来这场和亲是闹不欢了。
随着老皇帝和帝女再次回到大殿,大臣们窃窃私语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显得那样的安静,凉州特使段雄威还是正襟端坐在椅子上,脸上毫无表情,只有一双虎目之中透出一丝复杂神色。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老皇帝再次登上了御座,嘴角微微上翘,略带笑意的开口说道:“段将军、诸臣工,华胥公主自幼失了母亲,一直在朕身边长大,也曾对朕言要一生侍奉于朕,刚才过于激动一时失言,还望段将军不要见笑!方才朕在后殿已经劝慰一番,此时已经无碍了,帝女,还不快向段将军赔罪!”
李患之听闻老皇帝的话,缓缓来到段雄威面前,按照记忆中的礼节,盈盈一拜,口中娇声道:“一时失言,让将军见笑了,望将军恕罪。”
段雄威急忙起身,躬身施礼,口中说道:“公主殿下与陛下父女情深,乃是至孝之典范,何罪之有?皇帝陛下与公主殿下这样说,让臣何以自处?臣死罪!”
他姿态之低,言语之谦卑无懈可击,还将之前大殿上帝女“不想出嫁”的言语说成了是至孝之言,瞬间使得之前的尴尬消匿于无形,这份才干和心机,让李患之不免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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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武将并不是如想象那般的莽夫,居然有这般应变能力和剔透心机,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