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末闻言,沉默不语。
镇南王势大,为了让朝廷放心,不得已将膝下独子送来京城。
因此,纪师几乎是在京城长大的。
“我年少顽劣,流连风月之地,便是在花荫楼遇见了她……”
“我记得有一次完事之后,抽了一袋烟,你也知道事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
纪师的声音变得柔和轻慢,往事种种,仿佛就在眼前。
“这时候,她走了过来,把我的烟袋拿开放下,过了一会儿端来一碗莲子羹,她说,乖,喝这个,对肺好。”
“那一刻,灯火朦胧,映落在她的身上,我恍惚地仿佛见到了神明。”
“是生意还是情意,我便再也分不清了。”
说到这里,纪师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笑容,那种追忆往昔,沉浸岁月片段之中的愉悦难以掩饰。
“后来我每天都去找她,直到有一天……她离开了花荫楼……说是给自己赎身,嫁了人。”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段……你以前也挺纯洁的。”李末不由道。
“废话,谁生下来就下流……风流啊。”
纪师白了一眼,悠悠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位妇人。
“之后又过了很久,我听说他丈夫犯了人命案,被处斩了。”
“啊!?”李末闻言不由唏嘘,人的命运果然不可预测。
“说是与人争斗被踢伤了命根子,从此……举不维艰,上门寻仇,杀了仇家一门八口……”纪师沉声道。
猖狂一脚废儿郎,此仇不报愧红妆,这一脚直接踢断了两家人的幸福。
“从此以后,她便只能带着两个孩子相依为命……”纪师叹了一声。
“那你怎么不去找她?”
“老李啊……时过境迁了……”
纪师缓缓收回目光,拍了拍李末的肩膀,凝声轻语。
“那些我们以为会永远驻足的岁月,那些我们以为会携手至死的身影,其实只是生命长河中的一朵浪花,结局却是一种早已写好的必然……”
“你踏马还酸上来……”
李末差点没将隔夜饭给吐出来,拉着纪师便往观里走。
“年轻人,往哪里走,烧香在前殿。”
就在此时,一阵苍老低沉的声音将李末叫住,他下意识回头望去,便见一位老者扫着地,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楚大爷!?”
李末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伏魔观的老庙祝,当日他和唐北玄见过几次。
“哦……是你啊……”
楚大爷抬头,瞄了李末一眼,似乎认了出来,不过他好似没有在意,反而多看了两眼旁边的纪师。
“楚大爷,许久不见,一向可好?”李末打了声招呼。
“嗯。”楚大爷点了点头,仿佛并不愿搭理,而是举起扫帚,指了指前殿。
“烧香那边走。”
“楚大爷,我们不烧香,来找人。”李末开口道。
“找谁?”
“蚊道人。”
“小文啊……后院……”
楚大爷深深看了李末一眼,旋即丢下了一句话,拄着扫帚,转过身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我就知道在这里。”
李末一招手,便唤上纪师赶往后院。
……
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如同一阵闷雷,浓浓烟尘从后院中升腾,几道身影踉踉跄跄冲了出来,满身血污,惨白的脸上透着一丝惊恐之色。
“大妖……果然是大妖……你竟然有着大妖修为……”
震怒声响彻在幽静的后院内。
蚊道人一声素袍,高瘦的身形在此刻恍若一座天岳延绵,散发出恐怖的气势,冰冷的眸子里泛起猩红的光泽,嗜血逞凶。
比起李末离京之前,如今的蚊道人可以称得上脱胎换骨,他妖法已成,一出手便是惊天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