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西线第1军在军长约翰·奥丹尼尔的指挥下,率领第3师、第25师、第9军的第24师部分兵力,以及英军第29旅、土耳其旅和南朝鲜伪1师,首先对野牧里至金良场里的区域发起进攻,目标直指朝鲜水原城至汉城公路和铁路两侧约20公里的地带。
帽落山位于汉江南岸,海拔380米,距离汉城约30公里。朝鲜半岛上着名的京釜公路从它的一侧穿过。帽落山的正面是236.5高地,与主峰相连,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铁路和公路在此并行,铁路的西侧是修理山,而东侧则是帽落山。帽落山与修理山共同构成了守卫汉城的两大门户,要进攻汉城,必须通过此地,因此这里成为了防守的最佳地点,攻守双方在此相遇也就成了不可避免的结果。
在战斗打响之前,志愿军第50军军长曾泽生、政委徐文烈、副军长蔡正国已在野牧里至安庆川以西区域展开部署,依托修理山、帽落山、白云山、光教山和文衡山等重要据点,构筑了第一道防线。该防线正面约38公里,正是敌军进攻的主要方向。
第50军以善于防守着称,工事构筑方面颇具心得,这也是志愿军司令部敢让50军承担这一战的重要原因之一。驻守修理山第一道防线、负责阻击任务的是志愿军第50军148师444团,而在帽落山第一道防线进行阻击的则是第50军148师443团,团长为朱光云,政委为华文。
根据朱光云和华文的战略部署,443团第3营第8连和第9连分别部署在帽落山主阵地及236.5高地;第7连则在前出至谷沙川的113.8高地一线,担负前沿警戒任务,以保障帽落山主阵地的安全。第2营则占领五华里一线阵地,负责机动作战任务。各营迅速进入各自阵地,展开工事构筑,形成侧向射击和交叉火力网。
1951年1月26日,美军第25师在师长威廉·基恩少将的率领下,出动十余辆坦克,为200多名士兵提供掩护,向由7连2班坚守的前沿警戒阵地——113.8高地一侧发起试探性进攻。
汉江防御战中,帽落山、修理山和白云山的“三山阻击战”正式打响。
美军第25师师长威廉·基恩少将原本也在撤换名单之列,但李奇微可能考虑到完全更换所有指挥官并不合适,再加上基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全程参与了太平洋战争,表现卓越,因此给予了他一次机会,让他戴罪立功。
因此,威廉·基恩少将此次前来,是怀着卷土重来、洗刷耻辱的决心。
鉴于之前几次失败的教训,这一次,威廉·基恩指挥美军第25师,依靠大量坦克和飞机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稳步推进,展现出一种稳妥谨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1月26日,第25师的美军发起了试探性进攻,数百名士兵在几十辆坦克的掩护下,弯腰前行,缓慢地向113.8高地爬去。正当他们接近山顶时,突然遭遇猛烈的火力,步枪、冲锋枪、轻机枪、重机枪以及手榴弹同时发起攻击,瞬间十余名美军被击毙。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美军被迫撤退。
基恩少将恼羞成怒的看着美军撤退,意识到那支多次让他挫败的队伍就在眼前。他冷笑着,开始调集兵力,准备再战。
443团团长朱光云见敌军溃退,心中明白美军第25师必然会发动大规模进攻,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于是,他立即命令全团官兵加紧抢修工事,强化掩体,迅速运送粮弹并救治伤员。
1月27日上午大约10点,美军开始进攻113.8高地。天空中8架轰炸机呼啸而过,地面上十余辆坦克和数十门火炮同时开火,猛烈轰炸443团的警戒阵地。瞬间,焦土飞扬,火光四射,硝烟弥漫,帽落山顷刻间沦为人间炼狱,山顶、山腰、山腹甚至山脚到处都被炸得满目疮痍、残破不堪……
大约两小时后,敌人的轰炸停止了,大批美军和南朝鲜伪军隐藏在坦克后面,重新对7连1排和3排的阵地发起冲锋。同时,另一股大约100余人的敌军,也向3排的阵地发动了夹击攻势。
50军在阻击战中展现出极为顽强的战斗意志和坚韧的防守能力,令美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每次进攻前,美军都会先派飞机和重炮进行轰炸,确信阵地上的工事和守军已经被彻底摧毁后,才会发动步兵进攻。
如果此时志愿军开火,美军步兵便会暂停攻势,继续让炮兵轰炸一段时间,直到他们认为阵地上再无活口,步兵才继续推进。志愿军总结出经验,前线尽量少留兵力,等美军步兵接近时再进入阵地,力求将敌人放到50米内再进行射击。
守卫帽落山的148师443团便是这样与敌军反复争夺各个阵地,当敌人靠近时,他们的射击也更加精准。
志愿军官兵们静悄悄地伏在战壕中,静待美军步兵逐步逼近。忽然,7连连长夏居云一声大喝:“打!”战士们立刻紧握武器,齐齐向敌人开火,迫击炮也同时朝着敌群猛烈轰击。伴随着震耳的爆炸声和机枪的“突突”声,山坡上瞬间倒下了一片美军士兵,尸横遍野,伤者满地。
小主,
美军被这一幕吓得慌乱失措,纷纷寻找掩护,进攻阵型顿时露出破绽。夏连长果断下令,7连的战士们抓住机会,个个奋勇向前,犹如猛虎下山,挥舞着闪亮的刺刀,冲出战壕,直扑敌军。
美军士兵尚未撤退到山下,就被指挥官端着督战的机枪逼迫着重新返回,再次向山上发起冲锋。没过多久,他们又被打退下山,随即又被强迫折返。仅在这一天内,志愿军7连的官兵就进行了8次白刃反突击,美军除了在我军阵地前留下200多具尸体,什么也没有获得。
然而,战斗愈发激烈。敌军接连不断地发动轰炸,一次次猛烈的冲锋袭来,阵地上临时构筑的散兵坑和堑壕被炮火炸得支离破碎。重型迫击炮和榴弹炮像冰雹般密集地倾泻下来,刚刚修好的工事再次被炸毁,修筑了又被摧毁。第三排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最终,阵地上只剩下田文富孤身一人。
田文富是云南雨城区多营镇上坝村一个贫困农民的儿子。1948年,他被国民党强行征召,用一根绳子捆绑进了国民党第60军。在军中,他受尽折磨。
在解放战争时期,田文富跟随部队参加起义,但他没有领取返乡的路费,反而选择加入了解放军,经过改编,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的一名战士。1950年10月,他随曾泽生将军率领的第50军前往朝鲜战场,担任148师443团7连3排的机枪手。
在那一天,面对敌人疯狂的炮火,田文富一边注视着敌人弓着身子向他的位置爬近,一边回头望向倒在身边的战友遗体。他的脸上早已干涸了泪水,双眼中只剩下愤怒的火焰。他想起战前立下的誓言:“哪怕只剩下一个兵,也要坚守阵地。”
他心中坚定下来:我要与阵地共存亡!
趁着美军尚未全面攻上来的间隙,他不断穿梭于战壕中,收集所有剩余的武器和弹药。他把装满子弹的冲锋枪和卡宾枪,以及已经拧开尾盖、拉出火绳的手榴弹,分别放置在几个精心挑选的射击点上。随后,他脱下帽子和大衣,做成一个人形的伪装物。接着,他在腰间别上了一颗已经揭开后盖、准备在关键时刻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光荣弹,静静地端着机枪坐在战壕中,等待敌人的来袭。
他发现敌人已进入射程,立刻端起轻机枪猛烈扫射。随后,他敏捷地翻滚到另一个位置,迅速投出几颗手榴弹。紧接着,他转身移动到新的掩体,拿起冲锋枪继续猛烈攻击敌人。
这场战斗打得美军措手不及,他们完全无法判断我军阵地上还有多少人在坚持作战。当他们在山坡上看到一顶志愿军的帽子隐约显现,甚至还能模糊地看到衣物在晃动,便不停地朝那个方向开火。
田文富独自在阵地上机智灵活地奔跑、射击,数次击退敌人的大规模进攻。每当危急关头,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瞥向腰间别着的那颗光荣弹,仿佛随时都可能迎来最后的时刻。
幸运的是,敌人撤出了战斗。随后,增援的战士们再次回到了阵地。这时,田文富已被敌人炮弹掀起的泥土掩埋,战士们合力将他从土中挖出。令人惊讶的是,他虽多处受伤,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他们仔细清点了阵地上的十几处位置,发现那些机枪和手榴弹依然稳稳地放在战斗阵地上,而那件被敌人射得满是弹孔的棉衣,依旧挺立在风中飘扬。在这场战斗中,田文富一人使用了近800发机枪子弹,以及数不清的步枪、冲锋枪子弹和手榴弹,消灭了50多名美军。
那件破烂不堪的棉衣最终被送到了443团的政委华文手中,华政委满含热泪,一一数着,竟发现上面有53个弹孔。在战争结束后,田文富被授予50军的“英雄机枪手”光荣称号,并荣获一次二等功,随后,他还得到了朝鲜领袖金日成的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