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圣山对于中朝军队的整个战线来说至关重要,一旦这里失守,整个战线都会受到冲击。
上甘岭位于五圣山南麓,是两个小山头,海拔高度不到五圣山主峰的一半。守住这里,能保住3.7平方公里的土地,能为五圣山防线提供一个前出阵地,如此而已。
而即使丢了这里,其后方还要五圣山主峰至高突岘这道高大屏障,别说2个师,就是两个军的美军也拿不下。而美军之所以要攻击这里,就是感觉这里的位置不那么重要,且位置突出,比较好打,中国军队应该不会死守。
志愿军方面由于范弗里特战前放出的多枚烟雾弹,15军的前期防御重心,并没有放在上甘岭上,主力44师以及炮兵部队,被布置在了五圣山下方的西方山区域,军长秦基伟认为五圣山地形陡峭不利于联合国军机械化部队行动。
因此用于防守上甘岭两处高地的仅有45师两个连的兵力,其中597.9高地共分12个阵地,由45师135团9连和8连1个排守卫。537.7高地共有9个阵地由135团1营1连驻守。
早在10月22日,也就是美军攻占表面阵地那会儿,15军的上司第三兵团司令王近山就告诉秦基伟,守不住可以退回五圣山,但是秦基伟的牛脾气上来,就是不退。
美军这边也急了,各大新闻纷纷聚焦此事。
美军一个师、韩军两个师,再加上十多个炮兵营以及数百架飞机的空中火力,合力进攻两个小山头却久攻不下,甚至连国会议员们也开始拿这场战争议论纷纷。
美军格外上心,我方高层自然也密切关注,中央军委已指示志司,随时准备将“战斗”升级为“战役”规模。
因此,上甘岭的这两个山头早已超越了土地或战线的争夺,成为了关乎尊严的象征。不论是中国还是美国,强者自居的心态大同小异,士兵可以牺牲,弹药可以耗尽,但国家和军队的尊严绝不容有失。
上甘岭战役能够坚持到最后胜利,坑道的作用功不可没。
提到坑道,就不得不提时任15军参谋长的张蕴钰将军。
在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美韩联军的进攻选择会是西方山,而不是易守难攻的上甘岭,只有张蕴钰敏锐察觉到了危险信息,他始终认为上甘岭地区具有极强的战略意义。
因此在大多数人的反对声中,张蕴钰力排众议,坚持要在上甘岭地区建立一套完整的坑道工事,用于防备美军潜在的进攻风险,其中每个坑道位于阵地的反斜面位置垂直于山体,内部纵深可达数十米。
正是这一珍贵提议,为志愿军保存了更多的有生力量,也为上甘岭战役的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所以,早在战役爆发的前几个月,驻守五圣山地区的15军,就已展开了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的坑道挖掘工程,并摸索出了“打斜眼、少装药、紧填塞、放群炮、快排烟”等先进施工方法,改变了原先壕沟挖在山梁上的做法,挖山洞把兵藏在大山腹部。
驻扎在五圣山上甘岭的15军45师,还在上甘岭开了42个铁匠炉,利用收集到的废铁制品,造铁锤1000余把,钢钎2200余个,这种废物利用的本事,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通过拆除未爆炸的航弹和炮弹,提得炸药3700余公斤,靠着这些原始简陋的材料,挖出合计9000多米长的坑道300余条,坑道内建立粮库60多个,弹药库60多个,每条坑道都配备了许多暗火力点与观察哨。
在坑道外,还配置了明火力点、散兵坑、猫耳洞、马蹄形或弓字型掩体,彼此通过总计5000多米长、160余条的交通壕相连接,与坑道工事相互掩护配合,形成一套完整的防御网。
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共有大小坑道23条,其中,长50~100米的大坑道4条,10~30米的小坑道19条。大坑道是连的坑道,小坑道基本上是前沿班的坑道。在整个战役过程中,除1条小坑道被飞机投下的重磅炸弹炸毁、6条小坑道因不能利用而暂时放弃外,其他16条大小坑道始终控制在志愿军手里。
秦基伟曾在日记中写道:坑道战就是当敌人爬到我们的身体上时,我们却像《西游记》中的孙悟空,钻进了敌人的心脏里打。
这些坑道的实际模样并不像后来电影里显现的那般宽敞,它们一般高不过1.5米,宽不过1.2米,里面空间相当狭窄局促,大部分地方连人员站立都很不便。美军战后报告称,志愿军在597.9高地有“四通八达的地下堡垒”,其一号大坑道长达2000米,可屯兵1个营以上,显然是夸大其词。
不过,坑道对于志愿军防御作战确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它既可作人员掩蔽部,又可作指挥所、弹药所、救护所;它既是在敌方猛烈火力打击下保存有生力量的最好的屯兵场所,又是向敌方实施出击和反击的良好出发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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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军转入阵地战后,坑道便成为整个阵地防御体系的骨干成分。坑道与地面工事相结合,大大增强了防御部队抗敌火力毁伤和兵力攻击的能力,使得建设一条“攻不破的防线”有了可能。
当然,坑道本身也有局限性。陈赓就说过,如果使用不得法,坑道便是坟墓。秦基伟也说过,如果不加强坑道外的作战,或者防守部队不是万不得已时才进入坑道,“就会增加坑道的消极因素”。
上甘岭的坑道战斗,提出两个重要的战术问题:
一是在什么情况下才可退往坑道?
尽管在敌方长时间、高强度的火力毁伤下,防守部队放弃表面阵地,退入坑道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但绝不能一打就退。但实战证明,只有在情况极端不利时,才可退守坑道,退守坑道的时机既不能过早,也不能过晚。
二是坑道内部队怎样与坑道外部队协同作战?
坑道内部队与坑道外部队的相互支援和配合至关重要。在敌方占据表面阵地的情况下,坑道内的坚守是不可能长时间、孤立地进行的。实战证明,坑道外部队必须以火力和兵力配合坑道内的坚守行动,不仅要指定专门火力掩护和控制坑道口,而且要向占领表面阵地的敌军不断实施反击,坚决阻止敌方破坏坑道的行动。
同时,还要想方设法向坑道添补后勤补给,给坑道部队以物资上的接济和精神上的鼓励,确保坑道斗争能够长时间的坚持下去,并确保其能在尔后的反击作战中发挥关键性作用。
当然,这两个战术问题并不是一开始就认识到并得到解决的。
由于敌方毁伤火力太强,而上甘岭两高地的表面工事,不到一天就被完全摧毁,防守部队失去工事依托,不得不很快退进坑道。此后,尽管通过出击和反击多次恢复了表面阵地,但由于始终无法进行有工事依托的作战,表面阵地只能是一遍遍的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无法巩固。
特别是上甘岭战役第二阶段一开始,由于军和兵团后续梯队尚未调动到位,一线师、团伤亡又大,对表面阵地的反击力度逐次减弱,对坑道内部队支援不够,致使坑道战斗陷于极端困难的境地。
上甘岭战役中,通过坑道作战,我志愿军在面对6万多敌人、3000架飞机、170多辆坦克、300余门105毫米以上口径的大炮,地面工事被全面摧毁的情况下,有效保存了有生力量,及时给予了回击。
在1952年10月21日之后,美军针对我方的坑道战,改变了战术。
占据表面阵地的美军使用炸药炸、硫黄弹熏、喷火器烧等残酷手段破坏坑道,并以火力封锁、推土填埋和铁丝网拦阻等方式封闭坑道口,企图活活困死坑道内的志愿军人员。
坑道内生存和作战条件之恶劣,不身临其境是难以想象的。
15军战后报告对坑道内的情况有这样一段描述:
日子长久了,等了一天又一天,大反击仍不来临,敌人仍旧趴在头顶上,坑道部队忍受着想象不到的各种困难和折磨,真是度日如年。
坑道被打短,容量减小,人挤得不能行动,伤员更痛苦,烈士像砌砖一样垒积起来,盖上大衣。炮火的震荡,使坑道点不着灯火硝烟、硫黄、血腥、尿屎和汗腻味使空气恶浊到不堪忍闻,常引起人员的窒息。在坑道外零下二十度的气候,而坑道内着单衣还难忍受。
坑道口升起的混浊空气像工厂的烟囱冒烟,人员必须蹲下以便空气的流通。因缺水,以尿解渴,饭也吃不进了。就在此情况下,坑道部队坚持着英勇的战斗,轻伤员继续作战,重伤员参加擦枪等勤务。
上级命令伤亡过大的连队撤出坑道,到后面整补,很多干部战士仍坚持不出坑道,他们说:“坑道就是我们的家,还到哪里去?”他们只知道胜利就忘却了死亡,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在上甘岭真是惊天地而泣鬼神。
他们堵在坑道的外部,用炮弹射击洞口,朝洞中放毒气和硫磺,甚至用巨石堵住了洞口,想要围困我军。
1952年10月23日夜间,我志愿军45师为了减轻坑道中的压力,决定组织一个连协同坑道内的另一个连(实际兵力仅相当于一个排)发起反击,试图重新夺回597.9高地的1号和3号阵地。
在135团5连的配合下,8连再一次对597.9高地东北山梁上的第2号和第8号阵地发起反攻。第5连攻击失利(据说5连是唯一一个上甘岭战役中没有获得荣誉称号的连队),在没有配合的情况下,8连反复争夺9次才占领了2号阵地,攻占8号阵地后,全连仅剩下5人。
10月23日晚,由于又无法固守表面阵地,李保成带着十几个伤员和5个战士继续退守1号坑道,597.9高地反击失利。
在坚守坑道的反复拉锯战中,8连每天消耗一个班的兵力,最多时补充到140人,最少时,至10月24日凌晨,连长李保成身边就只有5个战士。这是8连第二次被打光,副连长侯有昌右胸被敌机枪子弹击中,在坑道内4天水米未进,第5天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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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团3营8连,一共被打光补充重建了3次,其中第4班重建了4次,班长更换了6次。8连成为了15军参战部队中重建次数最多的连队。
表面阵地的反击失败,进一步加重了坑道内守军的压力。
这次失利的主要原因在于美军已经占领阵地多日,不仅对地形相当熟悉,而且还修建了工事,并利用了45师的一些防御设施和坑道,极大地增加了志愿军反击的难度。
10月23日,上甘岭的两个高地争夺战已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中央军委向志司发出指示,指出该地的战斗已升级为战役规模,必须予以高度重视。
上甘岭前线的形势越来越严峻,自23日起,坑道部队每天平均损失一个班。为了弥补兵力,15军军长秦基伟不断从军部和师部抽调人员增援坑道,连队、排级甚至班级单位接连被派往前线,军、师两级机关几乎连勤杂人员都已耗尽。
秦基伟采用的这种添油战术,对前线兵力的增强效果十分有限。
而且,这些非建制部队抵达前线后,统一指挥问题、步炮协同问题、不同连队的协同问题都是十分棘手的,导致了很多不应有的伤亡。仗打到现在,美军在其他方向的进攻已经很弱了,完全可以抽调兵力补充两高地方向,但秦基伟并没有这么做。
10月24日晚,秦基伟派出他的警卫连96人,在由连长、指导员带领下前往597.9高地一号坑道。指导员王虏是秦基伟太行山时期的警卫员,跟随秦基伟长达五六年,多次在战场上冒死掩护过秦基伟。结果该连队在通过上甘岭山脚下的炮火封锁区时,遭受到巨大伤亡,只有24人到达一号坑道,牺牲的人中就包括王虏。
因此,对于这些非一线部队来说,在不熟悉战场地形,而且与其他部队欠缺配合的情况下参战,无异于去送死。
上甘岭两高地的坑道,虽然在战前也储存了一些给养和饮水,但没想到需要在坑道里坚持这么长时间,进入坑道的人员会这么多,结果,半个月的粮弹储备5天就耗尽,储存7天的饮水2天就用完,坚守坑道变得异常困难。
表面阵地和坚守坑道也是反复拉锯式进行的。
第15军和第3兵团领导注视着上甘岭两高地拉锯式的反复争夺,并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是“继续同敌人拼消耗呢?还是适可而止”?秦基伟担心,这样下去,指战员心理会发生变化,坑道外部队的进攻勇气受挫,坑道内人员的信心和决心也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