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苏闲只是沉默片刻,就继续道:
“以后,格物院也会对为何添加石灰和草木灰,就能让盐更加纯粹的情况分析,一旦了解这一点,那么盐的产量还能再度增高……”
“而如果,陛下还是过不了盐引、乃至是和外邦交易盐市的这一关……那么未来,大明的确会将盐引,看做成国之支柱。”
“可盐引换成税粮运送,还有一种情况陛下有没有想过?如果边屯的粮草暂时够了,未来,北边的战事又恰好稳定,有人想提升国朝税收……”
“将盐引制度换‘粮草",改成了盐引换‘白银"、甚至是黄金,其它钱币……”
当苏闲说完这些话后。
朱标和马皇后已经意识到什么,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因为,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是朱标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苏闲会突然谈及这些。
“可就算如此,朝廷看重盐引,增加税收,也似乎是一件好事?”
“好事?”
苏闲诧异的看向朱标,“太子殿下难道真的这么认为?”
和朱元璋的崇武不同,朱标虽然在武略上不敢放松,但却更注重文治。
在他想来,如果假以时日,盐税的盐引能增加税收,可以将这些钱,用在其他地方,这难道不是……
而正在他想的时候。
苏闲则继续道:“殿下不要忘了,朝廷之所以制定盐引,就是用盐引,来换粮草。”
“一石粮草,换一引盐,这才是由来。”
“如果以后,有人谈及,将盐引换成白银之类的钱,用以增加国朝税收,那就是舍本逐末!”
“不要忘记,边屯的百姓是为了什么留在那里开垦土地,种植粮食,是因为商贾的重利聘请。”
苏闲之所以要说这一点,是因为接下来,他要替换盐引,彻底废掉胡惟庸的一臂,可从来不是说说!
一边坚定内心,苏闲的声音也继续响起。
“没了商贾的聘请,所谓的边境屯田,到头来还是会彻底废弛,毕竟北方苦寒,时常还有性命之忧。更没有人去运送粮草……到时候只凭借朝廷拿军费支持,那开国初的鼎盛军力,岂不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废了大半?”
此话一出。
朱标遍体生寒,因为苏闲这些话,可不是无的放矢。
他像是跟着苏闲的话,继续推演。
而朱元璋则是回过神来,他听着这些话,隐隐的有种直觉,苏闲是在告诉他那句话的根本缘由――盐引,托不起大明!
“盐引设立之初,是军国利器,非是税收利器!”
“一旦如此,或许短期内,国朝的税收的确会大幅度增加,甚至成为真正的砥柱!但殿下也不要忘记,军备一旦废弛,再想扶起来可就难了。”
“到时候,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而白银之类的钱财,在没有粮草等实物的置换下,都是飘在表面的浮财。浮财最容易贪墨,最容易被人惦记。”
“当然,真到了这个时候,贪腐之类都是小事了。因为等到朝廷发现军国大事出现漏洞的时候,这时候再想弥补,已经迟了。”
“因为之前的盐引已经败坏,拿出的钱,又是经过层层贪墨之后的盐引税钱,反过来继续拿着它运送粮草……钱发下去,又是一层贪墨,层层油水。”
“这时不仅丢了西瓜,还把刚捡到手的芝麻给丢了。到头来两头不讨好,反而让朝廷彻底陷入两难。”
朱标的脸色铁青,苏闲说的这些,其实很容易在脑子里推算出来,不是不一定发生,而是一定会发生!
正是因为他太清楚,朝廷文官对文治天下的渴望,所以在未来,这看似动摇盐引根基的国策,反而真的会在巨大的利诱之下,逐渐改变。
“那咱就定下,祖制不可改!”
这时,朱元璋从一旁开口。
苏闲对这句话有些无语,“陛下,没有改不了的祖制,只有能用上的祖制。”
“至于怎么用,如何用,用什么,那就看那时候的朝堂,谁的法力高深了。”
眼看着朱元璋的脸色铁青下来。
苏闲立刻转回话题,“当然,这些都只是话题赶到这里,所以对未来的一番测算,有可能也不会发生。”
“但有一点至关重要!”
此刻,朱元璋父子同时看向苏闲。
“不能把盐引看做独苗,最起码要双策、乃至三策并行!”
“商贾是诱之以利,才雇佣百姓动身运粮,亦或者是在边屯耕种土地。”
“那么道理同然,朝廷也可以如此,诱之以利,让百姓运送粮草,甚至在边屯土地。”
苏闲正说着,忽然被打断。
“等等……”朱元璋皱着眉,“咱怎么听着听着,话题又回去了?你刚才不是还说以后的事情,商贾一旦用白银兑换盐引,会丢西瓜又丢芝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