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茫然间不辨夏琰的意思,恨恨然道:“你杀我,你有本事杀了我,就像你们害死我哥一样!”
“闭嘴。”夏琰来不及再多说话。第二批箭矢已近了,这一次,大概弓箭手都回了魂,密而准的箭矢从不知处向他汇集,如铁器被吸向磁石。雨笠只挡了两三记就哗然裂开,他抛下它,暗嘲自己竟真的连“逐血”都不曾携在身边。他向后喊了声:“张庭!”张庭早就扯下背上大氅,借风向鼓起,挡在逆风方向,一面拔出腰间佩刀,击挡来矢。
大氅鼓风,挡轻微暗器好用,箭矢太沉,往往难以招架,不过幸好逆风而来的箭矢力弱,数量亦少,不至于成为威胁。夏琰拖了单一衡往矢落稀疏处纵跃,顺势要抽他腰间单刀以为备用,哪料单一衡于此等险境犹自双手按紧了刀柄,死活不肯叫他得手。
稍一僵持,两支箭矢迎面疾来,夏琰忙按住他肩向一旁闪身,一霎眼的工夫,两支箭矢擦身而过。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腹上忽然钝痛,却是单一衡乘着他身形还未放稳,握了刀力向后一耸,刀鞘不遗余力顶向他肚腹——毕竟是血气勇猛的少年,这一下用出狠劲来,夏琰不防间痛得眼前都黑了一黑,差一点便松了手。
“一衡……”他好不容易才咬牙切齿,“你不要命了!”单一衡已在极力扭动身形欲要挣脱。“你放手,你……你也配叫我‘一衡’!”
夏琰怔了一怔。刺刺在身边时与他无话不说,他听多了她提到家里这两个弟弟时,一口一个“一衡”、“一飞”地叫,大概不自觉早真将单一衡当了弟弟,可其实——他只将自己当仇人。
怔忡也久不过一刹,耳中听张庭呼了一声:“小心!”神思回属,箭雨之险又已『逼』至近前。这已不知是第几拨了?他忍了痛挟单一衡再避让——少年依旧挣扎,他臂上微痛,利箭呼啸着擦出一道血痕。
张庭抢过两步以刀相护:“这小子麻烦,这会儿顾不上他了。”
夏琰却在慌忙回看单一衡。险得很,少年胸口衣衫也给撕了条口子,所幸避过了,不过——依稀『露』出的里衣纹理,反光有些古怪,不像是寻常质地。
——原来是穿了软甲。
他听沈凤鸣提过,当初在洞庭,就见单疾泉身上穿过这么一件特质软甲。怪道那箭斜擦着单一衡胸口过去,偏了那么一偏,就此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