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怎么肯答你单刺刺的事。”卫枫伸手摸走了她手里的铜钱,“还猜枚,你这赌坊里混出来的习性能不能少带点,谁见了都怕。”
“也没有,我看他挺来劲。他说他认识一个道士会用铜钱占卜,跟猜枚也差不多。”
卫枫不置可否,起身叫来伙计付账。“这就走啦?”卫栀道,“他怎么办?”
“还怎么办,送走啊。”卫枫道,“难不成我跟你两个人对着他喝酒?”
卫栀看起来有点惆怅,“这还早呢……”
“早什么。要是夏琰真快回来了,这事不得告诉爹去。”
两人一面互相抱怨,一面不得已,将沉凤鸣扶起来,不无跌跌撞撞地搀去了门外的马车里。卫栀本来想坐在厢里,不过沉凤鸣这么一横,她便没处落定,没好气只能掀了帘子,同卫枫一道坐在了外头。
马车动起来,沉凤鸣微微睁开眼睛。似乎,这兄妹两个真是没有恶意——那一点儿打听试探的意味,他倒是觉得再正常不过。此际两人犹在嘁嘁促促地商议该将他送到哪里去。卫栀道:“黑竹现今的总舵不是说在临安城外么,我还没去过,要不借这机会去看看。”卫枫对此却大不同意:“我要是一个人,我就去那了。你却是个累赘,姑娘家去黑竹会总舵,你不怕我还怕。”
卫栀争辩:“我们是将他送回去——明眼的都知道是喝醉了,我们给护送回来,谢不谢先不说,还能为难我们不成?”
卫枫还是反对:“别没事找事,他们在临安城里也有个地方接头,是个卖酒的铺子,去那就行。”
“有啥不一样?”卫栀道,“不都是黑竹的地头。”
“路近。人少。”卫枫道,“万一有什么事我还压得住。”
卫栀嗤笑:“我还以为你就喜欢人多的地方——你不是最喜欢交朋友?怎么落到黑竹会,你就——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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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枫没搭理。依沉凤鸣的理解,这趟马车最后是决定去往一醉阁了。
他闭目进入微眠。在风月盏他固然没有尽醉,但饮了那许多酒是事实。也算不得是卫栀灌他,他只是自己求醉罢了。
他想到塞在衣襟里的、卫楹的那张喜帖。虽然他心里更想回的是泥人岭的总舵,因为那样可以不用见到那个多事的老头子,不过——假若卫家兄妹两个真能把自己好好送回一醉阁,他想,他不是完全不能考虑,给无双卫一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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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卫二家即将联姻之事,在其后大半个月,理应是临安城里街头巷尾首要的谈资。
如果没有另一件事的话。
沉凤鸣去了一趟夏家庄,是去看夏琛。少年身体恢复得还算快,但暂时还只能半躺着,谈及那二家的婚事,他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表情,只说,夏家庄也收到了请帖。
父亲夏铮原本因他昏迷未醒之故获准多留临安一个月,如今“独子”已醒,那一个月自无可能再延后。但夏家庄却又有了桩新道理——据闻,因为一向以正直着称的夏铮竟然也有个私生子,坊间取笑,他同陈容容当真是“一家人”,毕竟陈容容也有个同别人生的儿子呢。
有“丑闻”交口相传,“喜事”当然排不上头号了。
夏铮显得愈发“焦头烂额”,几次三番御前陈奏,要花点时间处理家中“琐事”。那位御座上的官家大概也晓得这事要怪自己胡乱嚼舌根,不好苛言责骂,面上假作不懂,实际上,却当然只好由他将离京日期再拖延了下去。
夏铮目的达到,脸面也只好暂且不管了。
他顺理成章暂时接管了早前的朱雀府——于官家而言,这并非某一个人的宅邸,只是某一种权力的所有物罢了。只是夏铮并不习惯去住,除非有要紧事不得走开,否则总还是回他的夏家庄歇下。内城里都晓得他也不过是暂时拥有那些权力,所以也没人紧着提议为他翻新修缮,由着那个地方还是如往常一样存在着——仿佛在以那样的不确定,等一个更确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