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奇人异事无数的上京主城,潘家只能算是最寻常的人家,潘宅坐落在主城最边缘的一块儿城区。
半个时辰后,余琛便来到一座破落的大宅前——凋零破败,布满灰尘,梁柱之间,虫蚁乱爬,蛛网遍布。
自从那诡异玉雕进了潘家,整个潘家就失去了正常的运转,无论是那老爷子也好,还是那些家仆侍者,都沉醉在无尽的肉欲之欢里,变卖产业供奉巫山灵庙,除此之外,一切都不管了。
原本大气巍峨的潘宅,自然没落了去。
余琛一步踏出,跨越森森高墙,来到潘宅里。
夜色之下,整个潘宅,死寂一片,好似鬼蜮那般。
大院儿里,枯萎的老树,沾满灰尘的桌椅,蛇鼠遍布的假山在月光下投下阴影,阴森可怖。
冷风一吹,阴影摇曳,更如那森罗之地,骇人可怖!
余琛见状,心头咯噔一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按潘守心的走马灯来看,这潘家被那诡异玉雕若惑,整日沉醉在酒池肉林,尽管荒唐淫乱,但也应当无比喷薄才是。
可如今一见,却是凋零破败,毫无人烟,明显不太对劲儿。
他快步走进,推开大宅的门儿。
月光洒落,映照出其中之景。
且看那冰冷的青石地上,白烛燃尽,杯盘狼藉,美酒淌了一地,而那香醇的酒液中,横七竖八躺着的是一具具干瘪的赤裸尸首。
浑身发青,皮包骨头,好似被吸干了体液一样。
但尽管模样如此凄惨,一张张脸上,却是那无尽满足的神色,好似登上极乐之巅那样。
而这一张张脸,余琛无比熟悉。
——正是那白天送潘守心的尸首上山的潘家族人们。
“来晚了一步啊……”
余琛眉头一皱起,明悟过来。
先前在天葬渊前,他便看见那潘家族人差不多都被掏空了精气神,命不久矣。
结果这不到一天,便被抽干了最后一缕生机,无声死去了。
他抬头,环顾周遭,打开天眼,扫过整个潘宅,却未曾发现那潘守心走马灯中诡异玉雕的踪迹。
只有那尸群当中,一道垂垂老矣的鬼魂,望着满地的尸骸,目光呆滞,神色哀痛,喃喃自语。
那眉眼模样,正是白天送葬队伍中的潘家老爷子。
“老夫……老夫都做了什么……老夫……老夫毁了潘家……老夫是罪人啊……
妖魔……玉雕是妖魔……她是怪物……是天魔……害老夫潘家千年基业啊……”
余琛见这模样,明悟过来。
这潘家老爷子死后,终于是脱离了那玉雕魅惑,恢复了清明。
然后见这般恐怖之景,一幕幕荒唐回忆,涌上心头,死不瞑目了!
余琛走过去,度人经一展。
刹那之间,潘家老爷的鬼魂被金光所摄,钻进度人经里。
与此同时,他一生走马灯,也被余琛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