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罪人

问题来了,他是因为易遭魔息反噬的毛病,战斗时才不得已如此。圣君这又是什么意思……故意不出全力?

魔王顿时恨得火冒三丈,青铜弯刀携着魔息烈焰,再次狠狠劈砍在对面的剑身上。

铛!

这一次,盛怒之下的魔王使了十二分力,兰缪尔神色微变,长剑差点握不稳。昏耀步步紧逼,圣君被迫一退再退,刀剑相撞的脆声几乎连成一片!

昏耀哪里知道,兰缪尔此刻是真的力不从心。

圣君暗自苦笑:他昨夜消耗的法力还没恢复,本想着起手先拖拖时间,结果好像适得其反.…把魔王给惹急了。

"兰缪尔,你在等什么!?"

交锋错身的一瞬间,兰缪尔听见昏耀压抑着怒火的低吼。他瞳孔微缩,左掌迅速勾画出一串符文,勉强消解了袭来的魔息。

然而残余的劲气依旧将圣君击飞出去,他以剑插地,倒退了一大段距离才勉强稳住身形。兰缪尔脸色泛白,轻轻喘息,眼神迅速掠过身后的王城。

日头从偏斜攀升到头顶,又向西方倾斜。不知何时,城楼上的信徒们纷纷合掌,哀声祈祷起来。甚至有人再次割开了手腕,期盼以鲜血打动太阳之上的神母。

神迹啊,快快降临吧。

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

"所有人随我撤入内城!这里太危险了!"

艾登亲王身披软甲,带着一队卫兵,在城楼上纵马高喊: “内城门已经打开,所有城民即刻撤入内城,快!"

驰过正门的时候,艾登看到了脸色青白的先知长老。

先知的四周已经聚集了近百个人,他们正声声急切地追问,神母的庇护为何还不降临。由于激动的人们一直往前推挤,神殿的金太阳骑士不得不立起盾牌,将先知护在中央。

艾登把缰绳捏得死紧,只觉得悲愤难平。他还是没有忍住,从城头往下看去。

兄长..

——为什么神母的庇护不降临?当然不会降临了。

艾登又想起了昨夜,兰缪尔将这七年搜集的神殿作恶的证据——

包括两百年前的真相,也包括近年来压榨国财、欺骗民众的种种——全部放在一个手提箱里交给了他。

艾登看得触目惊心,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兰缪尔在隐忍的背后做了多少事。假如伽索结界打开的时间再

晚几年,或许圣君与神殿的对决,也会以另一种方式打响……

“兄长,你先告诉我,他咬了咬牙,将箱子推到一边, “那么多法力,你都转移到哪里去了!?

最初,兰缪尔还推说那不重要,拗不过艾登追问,还是叹了口气:结界崖四周的边城城墙上,我曾让法师们设下净化瘴气的法术,记得吗?

“——!!”

艾登倒抽一口冷气。他动了动嘴唇,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兄长……你!”

书房内,烛灯的橙黄光晕似乎要与灯下的金发融为一体,兰缪尔垂落的睫毛上也沾了碎光,他又露出那种带着寂寞而哀伤的笑容。

如果有朝一日,我们能够找到打开结界的办法,其中的瘴气总要清除。我已经试过了,以个人或少数人的力量,实在不能……

听着听着,艾登的眼泪就这么涌了出来,心口像是有尖刀在割。

艾登?…不,不要为我哭。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兄长走了过来,动作温柔地为他擦去眼泪。

无论如何,我利用信仰是真,欺骗民众是真。我行有罪之事,接下来无论遭受什么,都是该得的报应。

接下来?艾登声音发抖, 接下来,你准备遭受什么?

圣君与魔王的战斗,就这样从清晨持续到了傍晚。

兰缪尔的劣势越加明显,只能说是在魔王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苦苦支撑。到了月亮升上来的时候,被击飞的圣君撞在城墙上,脸色苍白地呛出了血。

或许是真的支撑不住了,圣君竟然也开始祈祷。那声音嘶哑而悲切,一声声“吾神”,一声声“垂怜我”,令铁石心肠者也不忍听闻。

魔王手持弯刀,大步走来,眼神阴沉而森寒。远方传来了魔族士兵们的狂笑、叫骂与呐喊。

兰缪尔,你就这点出息?

/>“与其乞求你的神灵,”昏耀磨了磨牙,红眸深处流动着冰冷而晦暗的情绪, “你还不如求我。

笼罩着城楼的绝望渐渐浓重,越来越多的人不忍心看下去,选择听从艾登亲王的劝说撤入内城。

凌晨时分,最后一批等不到神迹的人类信徒们,也终于开始惶然向内城撤离了。他们有时互相推操,有时又扶老携幼,千万双鞋子的走动在大路上扬起了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