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夜,乌溪府北码头;
伶俐鬼站在水船上,指着蜂拥劫船而来的水鬼们,让护船的人往死了打,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一身沉稳杀伐凌厉,对于这样的黑夜搏杀之事,一副早习以为常的态度,嘴里还冷酷的吩咐着别留任何痕迹。
他从泾阳府带回来的人,算是个个都身经百战了,从回到乌溪府上码头开始,一路从西码头挑衅到北码头来。
他们手上拿的勾刀利器,自到来的那天在码头上就没干过,日复一日的搏杀,非但没有泯灭他们的积极性,反而让他们浑身都在嗜血躁动。
夜幕中的北码头,被黑沉浓郁的腥味包围的化不开,不间断的哀嚎声,引不起丁点的涟漪。
湖面上的炼狱,同样落在了岸上的某一处楼上,楼上的俩人都背手静静的看着,对湖面上发生的事,惋惜的叹道。
“可惜了,这样好的男儿不是贺家的孩子!他应该是我们贺家孩子的,图子你说呢?”
“他永远不会成为贺家的人,幺娘不会允许的,”贺图没回头的说道。
“陈丫头是贺家主母,他可以做船场家主,为什么不能入贺家?”
贺图回身看着贺老头,一字一句的重复说道。
“陈重不可能成为贺家的儿郎,”他说完抬步就要离开。
“图子,你不愿意为贺家苟活,十五叔不强求,他,我相信会心甘情愿入贺家的,你不愿意他入贺家,是怕他迟早变成了你吗?”贺老头的话成功的说停了贺图的脚步。
贺图转过身冷淡道,“他成不了我……”
“他不需要成为你图子,他只要能取代你就行了,你看他跟你多像呀!陈丫头还跟他一起长大的,情分总会越处越深厚的,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这样的,”贺老头兴致很好的絮叨着。
贺图在黑暗里站了片刻,丢下一句随你匆匆走了。
贺老头看贺图没影了,他乐呵的表情收了,又变成了刻薄寡恩的模样,老眼浑浊的看着昏暗的湖面不说话。
北码头惊心动魄的一夜结束,次日天亮码头上干干净净的,好像从没有发生过夜里见血的事。
伶俐鬼带人拼杀后的第五天,他人躺在床上不能下床,接到府衙送来的文书公告。
属于曾经的吴氏仓库盐引,以及废墟吴氏船场,现在正正经归属于常家了,他陈重,从此时此刻开始,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外叫贺家主。
精细鬼听了睁大眼睛看伶俐鬼,伶俐鬼龇牙咧嘴的笑,抽气着要爬起来得瑟,被精细鬼用力按住了。
“四哥你背上还有伤,你还想不想做家主了?”
“我才不想做什么家主,我想接小五回来,可是小五暂时回不来!”伶俐鬼高兴完沮丧的趴下不说话了。
精细鬼蹲下头挨着伶俐鬼的头小声道。
“四哥,我也想五姐了,要不我明儿就成亲?我成亲五姐肯定会回来的,我去接五姐回来。”
伶俐鬼伸手摸伶俐鬼的头,声音不似往日的没心没肺,眼里多了些许的沧桑寂落空洞。
“小六,别去打扰小五,她自默许了我对常家堡的行事后,整个人都变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心了!”
“我一个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的人,如今学会了怕,我怕她沉溺在常家妇孺里走不出来……”
精细鬼脸上多了狐疑之色,他从没看过他四哥这般模样。
“四哥,你跟五姐在姐妹湖做了什么?为什么大哥从泾阳府回来,从来不谈你跟五姐的事,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