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水放水,对,要放水!”燕徵没头没脚的抄起水壶就往锅里一倒。
哗啦!
因为之前已经在江水里结成一坨、后来在太阳暴晒下外面一层又渐渐开始发干的面团大大小小直矗矗立在锅里,被水一浇,不但没有像靖氏兄妹所期盼的那样自动瘫软,反而变成一锅石灰水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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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放油。
“喂,你慢点行不行,”龙徵嫌弃的捏着锅把:“下面的火都要被你浇灭了!”
“快点啦,等那个女人回来就不好了。”
“我不会弄!”龙徵看着锅里半盆的水,无从下手,放弃:“你来!”
“我?哇哇哇,这么烫手,我怕!”
“是谁提出要吃的?既然要吃就要自己做。”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吃吗,哥你就不吃了?”
“唉烦死了——”龙徵看到凤徵,戛然停声。
燕徵返头。
凤徵什么也没说,只看着他们。
燕徵有点儿心虚:“怎怎怎么啦?面粉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没有我们的橡皮艇你能到船上去捡回来?我们不过提前点做晚餐——”
“对对对,”龙徵补充,指指天边:“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本来说晚饭我们来做,没想到好像不太顺,哈哈。”
依凤徵的脾气,恨不得扔下这对啥事干不了还兼职浪费背地里偷偷开小灶的兄妹转身就走,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是她的兄姊不是么,丢下他们和一个病人,无异于放其自生自灭。
龙徵凤徵看她一言不发走过来,眼内似乎冒着怒火,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把锅里的水滤了,大大小小的面粉团重新倾回匣子,让它们继续晒。
不知为什么,兄妹俩悄悄松一口气。
“烙饼不是这样烙,真想学,我慢慢教给你们。”凤徵捧起搪瓷缸子,“但面粉现在是我们唯一的食物,正因不是我一个人的,大家都要吃,省着点儿,是为了大家好。”
她走了,两兄妹看着背影老远,良久燕徵嗤了一声:“什么啊!居然教训我们?”
“行了,你少说两句。”
“哥你凶我!爸爸妈妈都没凶过我——”
龙徵觉得妹妹真是聒噪,从前就算了,现在尤为突显。
晚饭没烙饼,凤徵将带回来的饭疙疤在搪瓷缸子里用水煮了,搅动搅动,尝尝,因为本身是烧糊了的锅巴,所以带些苦味,但囫囵吞下去也是可以当一顿的了,最主要的是,比较适合病人。
刘景和在下午喂水之后终于醒来,不过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凤徵用给他喝水的那个茶杯当碗,挑了上面清一些的米汤及不那么焦的米斟了大半碗,来到“四不像”前。
龙徵坐在帐口,一会儿看看里面的老友一会儿张张灶前的凤徵,见她过来,连忙正襟危坐。
“靖少去吃吧,”凤徵说:“靖小姐呢?”
“别管她,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刘大少醒着吗?”
“又睡过去了。”
“我把他叫醒吃点稀饭。”
龙徵点头,早闻着一股米糊味,想问她从哪弄来的,然而下午自己和燕徵失败的偷食还历历在目,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瞅她一入帐,即飞快的跑到灶前,看看还有另一只茶杯,也顾不得找勺子一勺一勺舀了,直接握着缸耳咕噜咕噜倒入杯里,对着炉灶就吃起来。
“刘大少,刘大少?”
刘景和缓缓张开眼。他的两颧通红,脸腮严重瘦削下去,越发拱出那两团红来,蓦一张眼,似乎眼珠子也是红的。
他盯了她老一会儿才认出她,但眼神并不灵活,也没出声。凤徵俯身,在他额头探了下。
“还是很烫。你等等。”
她将茶盅放到一边,找出餐巾布,到江边润湿了,拧干,回来,折成方块敷在他额头上。
他一动不动,看着她做这些。
“有力气起来吗,”凤徵问,端起茶盅:“吃点儿稀饭。”
“……水。”他哑着嗓子答。
“哦,好。”
凤徵便折身出去,钢壶里还有一点水,可是没有茶杯了,她想想,将水倒在小钢盖里,端进来。
“喝吧。”
刘景和垂眼看了下面前不伦不类的“茶杯”,伸出沉重的双臂撑起身体略略向上起了些,就要空出手来接的时候,因为后面没什么支撑,剩下的胳膊支不住整个身体的重量,叭一下!倒了回去。
“我来我来!你还没好呢。”
凤徵连忙去扶,手伸到一半猛然察觉自己跟他并不熟,未免姿势暧昧了些。想一想,将盖子送到他唇下,“你抬头试试。”
两人配合着,过程中并不太顺利,水流了一些到刘景和脖子里,不过总体还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