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之间,究竟有没有真情?女人在男人心里,究竟是什么?她这个女人在他这个男人心中呢?她问,但她答不出。她活丢了人生,也就同时遗失了一切答案。
除夕那天,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以后,就再也不想回那一百三十多平的家了。收了领班付给她的另外十块钱工资,她与这个地方也银劳两讫了。
出了舞厅的门,她不知道能去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节日的街道异常冷清,夜越来越深,她这才发现:她是这个城市流浪的孤儿,而他,曾是她投奔的唯一的去处。
现在,她没有了他,没有了家,也没有了自己,她感觉她就像一个游魂,却连找一个尸体来寄居都没有。
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长长的街道上人影都难见一个,她不知道在街上游荡了多久,也不知道怎么又回到了她擦镜子的舞厅,她推开门,领班还认识她,她问:我能在这看看吗?领班看了看她,说:那你帮忙端饮料吧,我们正愁人手不够呢!她心里就好感谢。后来,领班上台唱歌,再后来,连老板也上台唱了一首,说过年了,就用他跑调的“金嗓子”给大家献首歌助兴。再后来领班问她会不会唱,说没关系,唱不好也没事。她就上台唱了一首。可能真是过年的缘故,人心宽容,竟博了个满堂彩。后来她又唱了很多首,在一群纵歌狂舞的人当中一直唱到眼冒金星,然后揣着老板给的二十元工钱,躺在歌舞厅的地下室里迎来了旧历新年。第二天,她在地下室睡了一天,不见天日,如同世界的弃儿,被遗弃在时空之外。
晚上,她从地下室出来时,歌舞厅早已是灯红酒绿,她把自己塞进欢乐的人群,被感染上一份虚假的欢乐,这虚假欢乐让她脑子空白,精神麻木,而这,正是她最需要的。
她不想回家,不想见他,她想逃离现实,逃离疼痛,逃离醒来。如果他们在一起,她就必要正视现实,正视疼痛,正视梦醒。
可是,她究竟要怎么正视?四年的时光,突然成了一场梦,她要怎么正视!
但是,他们还是见面了。
初三那天,她正在台上唱着台湾歌手潘安邦刚刚带进大陆三天的《跟着感觉走》暖场,忽然看见他坐在台下,端着一杯啤酒,坐在一屋子酒客中间,正望着她。她站在那儿,一时把词都忘了。她看着那个人,隔着一屋子飘浮的啤酒与香烟,灯光昏暗,音乐缠绵,她是台上眉黛低回的戏子,他是台下风流俊雅的观众,这突然变换的角度让她在刹那间恍惚地发现:四年以来,她一直就是他的一个表演者。她是一个欢乐的表演者,他是一个欢乐的经营者,人生的这场演出,他从未与她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