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茅被我二奶奶一抱,抱出几分娇气来,眼角零星都是泪,说:“二奶奶,二奶奶,添章屋场有我的亲人在,我怎么舍得呢?我会回来的。”
雪水化去,气温升高,西阳河的河堤上,一株野生的桃子树,花骨朵长圆了,等待一声春雷,就要盛开。
我二爷爷带着卫茅,过了茄子坳,走过泥埠湾,准备从犁头嘴,过渡船,插到毛田和蛇形山去。
渡船码头上,一个妇人在洗大萝卜。
卫茅喊:“三姑母,三姑母,你当真正不怕冷呀。”
洗菜的妇人抬起头,见是卫茅,问:“卫茅,你到哪里去?”
卫茅说:“三姑母,我和二爷爷,准备去永丰街上。”
我三姑母曲莲,手指头冻得通红,手心窝成一个小拳,嘴巴对着小拳,呵了一口热气,对我二爷爷说:“二叔,你去送卫茅伢子?快点进屋,喝杯热茶再走。”
我三姑母曲莲的家,就在涟水河边上,屋前屋后,长满了楠竹子。我三姑父方海,听到喊声,晓得我二爷爷的个性,不喜欢打扰人家,连忙扯着二爷爷,扯到屋内。
方海的父母亲,还只是四十多岁的样子,正忙着烧火煮饭。方海的爷爷奶奶,坐在火塘边,烤火。
两个老人,见二爷爷来了,连忙站起来,笑呵呵打招呼。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方海家里,常年在涟水河里,放着大扳罾,新鲜的河鱼是有吃的。屋后的山林里,随便挖几锄,挖几根冬笋,好炒腊肉吃。
吃过中午饭,方海将我二爷爷和卫茅伢子,送到涟水河。
过了涟水河,尽是山路,卫茅在后边说:“二爷爷,二爷爷,我当真走不动了。”
我二爷爷说:“卫茅哎,你说你是一个半大的男子汉,走路都畏劳累的话,长大后,怎么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卫茅说:“二爷爷,二爷爷,我好想和公英一样,有个温暖的家,有个亲我痛我的妈妈呢。”
我二爷爷说:“卫茅,我晓得,你还是个小孩子呢。你多么多么想,在妈妈的怀抱里,可以撒娇呢。”
我二爷爷这么一说,说得我卫茅哥哥,眼泪稀里糊涂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