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那丫头,很久之前,就‘身在曹营心在汉’,暗中向着咱们这边儿多年了。”
大夫人放下手来,低声说道:“说起来呀,源头就在武氏那贱人,命人下毒,害死了长欢母女俩的那一回......”
“怎么?!娘,长欢母女俩,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吗?!”
李明德浑身一震,颤声惊问道。
“是——”
大夫人心疼而又悲戚地看着他道:“当年长欢那孩子,身体原本就先天不足、体质孱弱,是以虽经多方的调养,最终,还是死于了难产,就连早产的女婴,也未能保全下来。咱们并没有因此而生疑。”
“直到转过年来,他们母女俩第一个忌日的午夜时分,木兰突然神色慌乱地跑进房内,泣不成声地告诉我,说是她刚刚从玉兰的口中得知,少夫人母女俩,是被武氏那贱人,命人下毒害死的。”
“原来,那天晚上,木兰她深夜路过你们‘岁寒厅’的附近,冷不防听到了假山的背后,隐约传来了一阵幽咽之声,且还有几缕,时明时暗、闪烁不定的火光出现。木兰身怀武功,又素来是个胆儿大的,便蹑着脚走过去一看,却正是玉兰跪在那里,哭得很是可怜。”
“木兰见状,心里觉得奇怪,便一个劲儿地向她询问根底。那玉兰起初只顾低着头儿哭泣,后来才一五一十地,吐露了真相。”
“据玉兰说道,打从长欢刚一进门儿开始,武氏那贱人便打定了主意,不能让她生出一男、半女,以防日后威胁到了凤儿的地位。谁知,还不曾来得及做下手脚,长欢当月就已经怀上了身孕。自那以后,咱们这边儿的人看护得异常严紧,武氏那贱人,想尽了千方百计也没能得逞。直到八、九月份时,长欢渐渐胎气稳固,咱们这边儿,也慢慢地稍有松懈了,她便当即抓住了空子,将毒爪伸了进来。”
“长欢那时节,最爱吃的一种点心,乃是府内夏、秋两季,惯常供奉的石榴汁乳酪酥饼。是以我特命下人们,每日里必备一碟,以供她随时取用,只是不许她多吃,以防积食内热罢了。”
“武氏那贱人素知此事,便命锦葵和玉兰支使香儿,用重金买通了李墨,每天偷偷以红娘子果汁做成的酥饼偷梁换柱,取代石榴汁酥饼,放在原处——那红娘子,生性最是阴寒湿冷,素有滑胎之弊,且汁液的色、香、味儿,都和石榴汁几近一致,极难分辨。”
“这说来呀,也怪娘亲当日太过大意了,虽也小心防范着,可又总想着,长欢这孩子,总归是她的亲戚,她又是自幼失怙,寄养在你岳父家中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理应不会过分行事。故此,也就没太注意细节,以致于两个月后,长欢终于积寒成疾,突然腹痛早产,一下子,就是两条人命啊......”
大夫人言及当年的这件惨痛之事,至今犹还深感锥心刺骨,泣不成声道。那李明德则更是听得悲愤交加、泪流满面。
“彼时,我只道此事纯属命运使然,不疑有他,”
母子二人如此抱头痛哭了片刻后,大夫人抬手擦干了泪痕,接着续道:“是以当武氏那贱人主动出面,帮忙打点她们的身后事宜时,还曾颇为感激——如今想来,她是何等的阴险、狡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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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玉兰便深感良心不安,整整一年,都是心惊胆颤、杯弓蛇影的,因此周忌子时,就偷偷地摸黑跑来,暗中烧些冥币,以此忏悔。谁知就被木兰给撞着了,迫不得已,说出了实情。”
“娘亲听后,委实难以置信,第二天,便私下派遣志嬷嬷,四处查证了一番。结果发现,李墨那厮,之前手脚儿就有一些不太干净,每常在公孙府和咱们府之间,私吞财物,积蓄不少;而近几个月内,更是在洛阳城中,一连添置了两座宅院,其来源十分的可疑;再据查,咱们这边儿的门童、小厮们,都曾撞见过李墨和香儿,背地里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互相传递物件儿,满心以为他们只是苟且的奸情,谁都没做理会。”
“这么稍一对证,那玉兰的话,便就泰半属实了。至少,李墨那贱奴,决计摆脱不了干系。娘亲一直隐忍到了数月之后,这才派遣李墨,再次携带着财物,按例送去公孙府孝敬长辈,暗中又以飞鸽传书,说明了因由,请你外祖父代为严惩。”
“你外祖父阅信之后,回头儿对查礼单,见那李墨,果然又从中吞没了不少的财物,便以此为由,对其严刑拷打,从而彻底验证了玉兰的说辞。”
“你外祖父当场将他活活杖毙后,对咱们府这头儿,只是宣称代为处置了一名贪赃欺主的狗奴才,并另外附赠了小厮李诚和黄金万两,以作回礼......”
“娘,既然您早就查实了此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呢?”
李明德至此方知,李诚取代李墨的真正原因,念及长欢母女俩的无辜冤死,不禁再次垂泪叹息道。
“德儿,你虽则自幼老成,可骨子里,却始终是一个性情中人,”
大夫人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肩膀,无奈说道:“而内中的牵扯又过于重大,万一你一时掩饰不住,被人瞧出了端倪,咱们母子俩同样在劫难逃——我也是万不得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