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一章 解脱

陆离明明能感觉到自己身在这水域之中,但是无论如何却左右不了这具身体,他想让这具身体朝着自己想去的的方向而去,但并没有任何一丝回应,哪怕停下来也没有。

这具身体依旧固执地向着前方走去,能感觉到其心底深处那种偏执,仿佛和什么对着干一样,拼尽力气与之作个决断,要么打败对方,要么自己倒在这水中,被这水给冲刷向生命的尽头。

有一种身形俱灭同归于尽也不可能低头决不低头的脾气。

就这样摆弄了许久,一切依然没有任何回应,脚从水域里拔起,又继续迈步进水里,水花溅起,水花又被流水吞噬,最后化为汩汩水声。

从一开始梦魇般不能动的恐惧,慌张,不解,到疲备,陆离终于决定不再继续试探和折腾,这具身体显然不受自己控制,自己就像是看一场戏,只能坐在台下,看着粉墨登场热闹凄凉,想法全都在心里,却全然不能左右那种走向,而现在自己也不过是在这具身体里更清楚地感受那种偏执,那是一种翻山跃岭也决不更改的偏执,那是要与天与命运与时间与岁月争斗的偏执,像一把刀刃匕首,插入雪中,没入雪层下的泥土,一去到底把自己要全部搭进去焚烧殆尽的不回头。

当自己试图去感受那种感觉的时候,陆离似乎在某一个顺应的瞬间,理解那种感觉。

那种命运若是无情,那便提刀屠其安排,自己来做刀客,让命运成为猪仔困缚,而不是再做砧板上的鱼肉,被无情地拍头削去鱼鳞,瞪大鱼眼不可置信又惊又恐地目睹自己一步步烟消云散。

命运自有它的流向和安排,但手中也有逆流而上的刀。

说起来,自从生活被陆大路一场大病毁掉之后,而自己还处在一个两手去捧吃的年级,心中的边界就在一次次的被命运的流水冲刷,自己就像在那没有出路的黑色山洞里,摸索,前进,鼓着一口气,哪怕亲眼看到命运的大火烧到了眼前,哪怕闻到了眉毛的焦灼味,哪怕感觉到命运这只毒蜘蛛吐出的蛛丝将自己一点点地缠起来,从手脚可以应付,到感觉到心力不支,到疲于应付,但心中那一口气,却仿佛更加坚硬,更加死对,要磨出一点点血来,要用毁灭般的决心和意志,也决不可能低头认输跪下,接受不了那种结果,宁可被那大风大浪冲到昏迷。

就像现在这具身体,提着一口气,就像握紧了手中的刀,在这仿佛没有尽头没有出口的怎么都相似的山洞水流里走出一个别有洞天来。

希望在何处?人生将于何处看见光?

若是那是一个敌人,战士总想自己的剑刃刺穿其心脏,还自己一个平静的生活。

或许,哪怕,生活总是不平静。

但相对来说,要水波轻盈一些,像春水那样。

因为感受到这种同样的感受,陆离反而对身处的这具跋水的身体有了一丝认同,认同之下,便也不与之敌对,想要左右什么,只想着他走不了多远,就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有阳光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