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回笼霎那,少年已如羽鹤般坠进雪堆,她扑过去之时只能摸到满手温热的血。
沈稚枝颤着身子蹲下,凝着雪堆中已然阖目的少年,眼泪不可遏制落下。
张嘉礼就那般安然躺于雪地之中,唇边漾着笑意,似临终前想到了极美好之事。
沈稚枝含着热泪,将视线转向他身侧那明黄色的卷轴,心中咯噔跳起。
她伸出冻僵的手握住那卷轴,缓缓打开——
那是一封褚时所留下的传位圣旨,明黄色的锦缎上,用着端正的字体,明白写着传位于二皇子。
而里面,则还有两封信,一封稍显陈旧,纸张泛黄,边角都有些磨损。
另一封则极新,洁白纸面之上,还写着‘沈姑娘亲启’
沈稚枝顿了顿,将泪水憋回,轻轻展开信封。
沈姑娘:
见字如晤,心中千言,提笔难书。
料想此刻你已忆起前尘,定是恨我入骨。
沈姑娘,念在嘉礼此生与你再无相见之期,可否宽恕我一回?
抱歉已说得极多,如今见到在下的尸首,可否平你心中愤懑?
此生我欺瞒你良多,诸多事未曾言明,非是不愿,实是不敢。
让你短暂忘却……
一者,是盼你如从前般待我,使我得以亲近。
二者,你所负重任,便由我替你完成毕竟,我能为你做的,仅此这最后一事。
我将这性命,连同此生未曾宣之于口的愧疚,一并交予你。
请你念及于此,稍减怨怼。
父皇留下的圣旨,未定传位于何人。
你定会疑惑,既我已寻得圣旨,为何不将其写上自己的名讳。
那圣旨之中还捆着一封信,那信,便是母后留给他的。
父皇虽未留只言片语,可那封信,却也足以将往事尽数道出。
若我写上自己名讳,接手皇位,便是将这大储拱手让予欺瞒我半生之人。
如此之下,唯有将这皇位传于二皇弟,方为妥全之法。
父皇竟是比我还熟知权谋之术,运筹帷幄如此之久。
可,他既如此欺瞒于我,如此负我母后,那我便也要叫他死后无法与母后再有半分牵连。
母后长眠于北方,我便将他安葬于南方。
南北相隔,山河为界,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只是,父皇至死都念着二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