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赌,赌今夜老天爷一定会帮他,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最终他赌赢了。
这才符合他的性格,极端、猛烈、比赌徒还更能豁出去。
心里想的这些话,他无从说起,只提醒顾柏,“您最好准备好一些圆木桩,待火灭了,可用于支撑房梁,以免垮塌。”
顾柏恍然大悟,“还是你想得周到,凤白,我若没了你,简直像少了一条腿。”
安子堂微微颔首。
雨变得淅淅沥沥,火势也没了威胁,有人高呼,“哎呀,出来了出来了!”
众人望去,只见顾枫背着皇帝,从那片冒着白烟,黢黑一片的焦土中步伐沉重走出。
而那件蓑衣披到了皇帝身上。
他发丝凌乱,瓷白的脸都是灰烬,眉眼略有些空洞,习武之人看得出,这是脱力到了极点的模样。
此刻无人不对他生出赞扬神色。
禁军统领杨之扬赶紧迎了上去,众人七手八脚从他背上扶下已昏迷的皇帝,随后太子也被轻骑尉抬出。
太医围上来,诊出三人都没生命危险后,在场之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全费力挤了进去,他个子矮小,拿自己当顾枫拐杖,一面哭一面笑,“殿下,奴才半条命都被你吓没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奴扶您回去。”
顾枫口干舌燥,全身力气耗尽,也不多言,靠着周全与安子堂擦肩而过。
离得近了,安子堂用只有他得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殿下胆色过人,微臣佩服。”
灰扑扑的脸颊上,唇角轻扬,顾枫瞥他一眼,这一眼,戏谑又狂妄。
这才是真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