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俺那儿认认门……”天牛更糊涂了,认了门干啥?那里是一帮穷光蛋!天牛没说出来,怕伤了这个女孩的自尊。
“大哥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我在北城没有亲戚朋友,我想以后我要是有机会出来玩,有个可去的地方……大哥,你不觉得咱俩有缘吗?”秋香怕他误会有意解释着。
“有缘?噢,是挺有缘的……”天牛脑袋还在胡思乱想,还在考虑拉不拉她回工棚子的问题……他不想拉她去的原因还有一个,工棚子太脏乱怕她笑话:“俺那里埋汰的厉害,去了没地方下脚,还是别去了……”
秋香很坚决:“去,你拉我去吧,车钱一分不少!”
“你看你说的……俺要钱,俺不是为要钱,俺、俺不是这个意思……”天牛说不清道不明了。
工棚子里没人,破木板门用铁丝绑着。天牛把铁丝绕开推开门,往屋里让秋香:“屋里可是埋汰……”
秋香一笑,径直进屋了。
天牛回头看见邻居耿大娘在胡同口探着头看他,红着脸连忙解释:“那什么,这是俺的远房亲戚,碰上了来俺这儿认个门。”他怕耿大良以为他把窑姐带回家。
耿大娘向他招手,他不得不过去。耿大娘苦口婆心教育了他一番:“你舍家撇业来东北为的啥?还不是为让老家的爹娘、老婆孩能吃上饱饭,你这样可是不行,挣两个钱烧的你还把窑姐领回来了,你真长本事了,你忘了你爹娘还在挨饿!”天牛一再解释,耿大娘不听,“会说的不如会看的,要想不让人指脊梁以后就别干这事!”
天牛目送着耿大娘回家,心里被说的很不是滋味。回到工棚,他难受得挺不住上炕躺下了,他怕秋香挑理,说:“那什么,俺头疼的厉害,躺一下就好了,你先坐着。”
秋香没吱声,坐在炕边上打量着这个破屋:破锅破灶,半屋子垃圾,满屋子汗臭味,她想捂住鼻子,没好意思这么做,抬起的手往脑后梳一下头发:“大哥,你们这里一定没有女人!”她笑。
“那是,一帮穷光棍哪来的女人。”他起身把自己卷起的铺盖打开铺在炕边,“你坐这上边吧,要不炕上凉。”
他的被子脏得没个模样,秋香不想坐,碍于面子还是坐了上去:“你一个人住这儿?”
“不是一个人,俺们四五个人住在这儿,房钱也是大伙摊。”
“哦……”她凑近天牛看,很自然的用手摸摸他的头,“你的头是挺热。”把脸贴在他额头上试一下,“你在发烧呢!你有药吗?我拿给你吃。”
“不用吃药,一会儿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除了母亲还没有女性用脸贴过他,也从没有女人坐得离他这么近,天牛心乱了,脸变得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我去给你买药吧。”秋香要下地。天牛拉住她:“莫去,莫去,俺有病从来都不用吃药,真的,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半天不说话,天牛闭着眼睛让思绪胡乱飞翔……
秋香侧脸看他:“那年你要是把我叔打倒在地,多好啊……”秋香小声说。
天牛他听懂了她的话意,是怪他没有救她,睁开眼睛:“那什么,当时俺也不知是咋个事。”他解释着,“再说,俺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你亲叔,要卖了你……”他不说了,他清楚,就是知道了真相他也改变不了现实,他不想说太多的谎话骗这个女孩。
天牛的话触动了秋香痛苦的神经,她趴到天牛身上哭泣起来,一会儿哭声越来越大,似乎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要倾泄出来……
天牛害怕了,怕有人误认为他欺负女孩子,他坐起身摊开双手,想给随时可能撞进屋的人一个清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