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传薪小时候,那会儿人们基本已经不会熬一宿守岁了。
但此时多半人都还会守岁。
至少赵一仙如此。
赵传薪吃完年夜饭,眼皮打架,直接回屋睡了,而且连灯也熄掉。
什么年兽,赵传薪觉得未必是自己对手。
光绪三十四年,大年初一。
光绪帝已经37岁了。
天还未亮,他便拖着羸弱的身体,早早起床,沐浴更衣。
寅字桌、团员桌上的明殿神牌前,他拈香行礼。
西佛堂、东佛堂前,他步行而过之处,太监在后面燃放爆竹。
然后去东暖阁用早膳,稍事歇息。
之后,忙碌的一天才算真正开始。
他得去慈禧目前居住的乐安堂里请安道喜。
慈禧板着脸:“喜从何来?”
“这……”往常年也没有这道问话程序啊?
光绪帝有些懵。
慈禧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先去西暖阁召见群臣吧。”
光绪帝这才怏怏而退。
大年初一的群臣朝贺,其实没有实质性内容,走个形式罢了。
光绪有些累了,但还得坚持完群臣朝贺,又要接见皇后以及各嫔妃的行礼。
有的是三跪九叩,有的是六肃然后再三跪三拜,总而言之是各种磕头。
这些都过去,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后面还有一堆例行公事的章程等待他呢。
光绪脸色有些黑,愈发觉得自己是个行尸走肉,是个被人牵线的傀儡。
什么时候能熬死那个老太婆?
……
赵传薪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屁股上的时候才起。
睡眼惺忪的洗漱后,他穿上工裤,亨利衫,外面罩上油光锃亮的破棉袄,来到客厅,刘华强他媳妇和老娘见他起床赶忙去做饭。
尼古拉·特斯拉喝着咖啡,正在看报纸。
他问赵传薪:“赵,这张报纸上,一个笔名为‘五九楼主人’的笔者,声称他认识你,还说你是天阉,所以至今无妻无子,故而愤世嫉俗,最爱炮制谣言中伤别人。”
本以为赵传薪会恼火,熟料他一边喝粥龇牙一乐:“哦?是这样吗?俄租界古道旁,赵某欲语泪先下,真是令人难过的报道啊。”
“……”尼古拉·特斯拉:“你不打算追究吗?”
“追究啥,什么五九楼主人,一听就是日本人的傻逼笔名。皱一下眉头,都算我输。”
他能消灭人的身体,却无法堵住人的嘴。即便不在这里泼脏水,他们也可以在别处发力。
赵传薪无所谓,又掉不了一块肉。
尼古拉·特斯拉认为,赵传薪这种豁达,比起人情世故更像是智慧。
吃完饭,赵传薪将一本书放在尼古拉·特斯拉面前,手指点点书封:“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说完,披上外套施施然下楼了。
尼古拉·特斯拉看了看这本书,书名赫然是——金瓶梅……
赵传薪继续拆卸劳斯莱斯,今天无人叨扰,赵传薪效率反而低了不少。
他一边拆一边记录,把自己能想到的关于汽车的记忆,点点滴滴都记录在纸上。
等那个大年初一早上就不见人影的劣徒回来,还要给他过目,看看有没有设计上的新创意。
忙活到了晚上,赵传薪回楼上吃饭。
赵一仙已经回来了,他看见满身油污的赵传薪问:“本杰明怎么还没回?”
赵传薪眉头一皱:“早上伱们没一起离开?”
赵一仙说:“出门后各奔东西。”
赵传薪多少有些担忧,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嘴硬道:“不回来就饿死他,狗东西开始不着家了。说到狗东西,干饭和巴尔沃斯怎么也没回来?”
“早上跟着本杰明一起走了。”
“……”
这时,尼古拉·特斯拉拿着《金瓶梅》出来,将书摔在赵传薪面前:“荒唐,荒唐至极……”
赵传薪一乐:“尼古拉,别急,你还年轻看不懂没关系!”
“……”尼古拉·特斯拉指着书说:“一派胡言,书的开头说,酒色财气为人生大乐亦为人生大忌,人如果只追求这些与禽兽何异?更有甚者,说什么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金银铜铁这些导体都算好物,钻石价值高昂更是无坚不摧,怎么就不坚牢了?通篇都是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