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方才好一点的脸,又红了。
“那是什么?”
青霜嘴角抖了抖,分明是想要压住笑意,又压不住,“不知道。”她害羞着跑出去了。
信留在桌上,沈雁归替她收了。
只是收起来之前,她研究了一番,横竖看不懂。
心里不由打趣,日后若要行军打仗,请破山来写联络密信,再叫青霜破译,中途被人截了去也不怕,毕竟他写的东西,除了青霜,谁也看不懂。
为了避免人员走动,造成新的感染。
翌日,米面鱼肉一车一车往城中送,一整天全城车轮声不绝于耳。
虽然分到各户手里的肉并不多,可也总算能够过个年。
只是禁令未撤,甚至除夕夜从下午开始,城中还增加了巡逻人员,将出门的人赶回去。
天黑以后,街上黑漆漆、空荡荡,丝毫没有过年的味道。
别苑摆了几桌年夜饭,即便是过年,谁也不敢放松,桌上本该装酒的壶里,全是热茶,沈雁归以水代酒敬大家,新的一年要继续努力,又给别苑的人分了压岁钱。
城中几个烟花铺子的掌柜病死了,外头也不会运这些危险的东西进来。
侍卫长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几支小烟花,青霜、晚冬几个丫鬟在院子里燃着、跑着、笑着。
沈雁归在廊下坐着,看着五颜六色的光,景明之前一直着急回京,紧赶慢赶,没想到他们还是留在纪州过年。
他大抵也做过最坏的打算,可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一起留下。
却没想到是一个在城中、一个在城外,连面也见不着。
沈雁归很想去城楼上瞧一瞧他,可她不能带头违反自己的命令。
忙不完的事情、看不到头的瘟疫,她抬头看一眼天,夜幕仿佛一张吞人的大口,没有一点光亮。
她早早进屋,想着瞧两本文书便去睡觉。
“王妃王妃!您快出来、快出来看呀!”
青霜和晚冬急吼吼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一两声炸响。
沈雁归听得心惊:大过年的,可别出什么意外!
咚——啪!
她刚走到院子里,南边半天骤亮。
“烟花!是烟花!”青霜踮着脚蹦道,“可真好看。”
大朵大朵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绚丽多彩。
风中传来隐隐喧闹声,百姓不能出门,个个开了窗,或者站在家门口,望着南天的光。
有人高呼:“瘟神退散”,有人大喊:“新年胜旧年”、“百事皆如意”。
但是今年大抵没有人会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沈雁归的目光从天空下移,望着浓墨深处,烟花下的墨承影,亦未曾看烟火,遥遥望着这边,
二人的目光越过层层院墙交汇在一处。
分明什么也没有瞧见,可是烟花绽响的那一瞬,两个人的心脏隔着重重夜幕一起跳动。
他在想她。
她在想他。
即便身不在一处,她们依然在一起。
子时四刻过后,风里尚存着硝烟的味道,烟花已经没有了。
大地归于静寂。
沈雁归还是违反了自己的禁令,围着她的狐毛红斗篷,簪着他去年亲手为她做的木簪,溜出别苑。
景明或许已经回去了,可她就是想要在今晚远远看他一眼。
哪怕只是看着他的大帐。
她穿过四下无人的街,踏着冰封的台阶,爬上城楼。
她刚到垛口,城下便响起他的声音。
“卿卿——”
沈雁归低头的一瞬,眼前瞬间模糊一片。
墨承影骑马站在城楼下,扬着手里的鞭子。
他并不希望她会冒着寒风过来,可是他想,若是卿卿来了,没有见到他,该有多失望?
沈雁归手捂了嘴,明明是在笑着,可又忍不住落泪。
倘若自己没来,他是要在城楼下待上一夜吗?
傻不傻?
她往城楼中心走了几步,好与他更近一些,却见他下了马。
夜色终究太暗,沈雁归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隔了片刻,他面前一丝光亮,又须臾,红灯笼升空。
是祈福天灯。
天灯摇摇升空,在飞到城楼垛口便不再继续上升。
他拿一线牵着。
灯下悬着一张红纸,沈雁归伸手揭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