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郑直一愣“这没有那个‘高’字呀?”
“郑解元切不可大意。”郭瑀好心提醒一句“宣宗时有举子就在试卷上写了这么一句,因此不但被废了试卷还夺了功名。俺在誊录之中,已经改为‘知得创物,巧者述之守之,世谓之工。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得罪了。”
郑直拱手“改得好,俺多谢长史还来不及呢。”不等郭瑀谦让,他又好奇追问“未知本朝若是在试卷上有此一句会咋样?”
“当今天子慈善,想必是不会毁了莘莘学子寒窗十余年的功业的。”郭瑀避重就轻的回了一句。也就是讲,卷子是一定废的。
郑直点点头,这不过是按照规矩来的。毕竟科举考试明文规定,不得录取写有禁字的试卷。
之后郑直和郭瑀又转而谈起了《大观园》内的各种隐喻,直到夜深,意犹未尽的二人才散场。郑直婉拒了郭瑀留宿的邀请,告辞而出。
走出澄清坊,郑直笔挺的腰杆猛然弯了,有力的步伐变得虚浮,仿佛一下子老了数十岁。之所以如此,很简单,郭瑀刚刚说的那句话,他真的写在了春闱试卷上。
不是他不晓得曲笔避讳,沈传那份东西显然不是大明时的文章,他早就在其中发现了多处犯忌讳的的词句,甚至还为此特意挑选删改过。可是大明一百多年间那么多位皇帝,他真的忘了这位在位仅仅十个月的仁宗皇帝朱高炽。以至于这一句他见过很多次,却连那个‘炽’字都没有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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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就只能寄希望于如今锁在贡院里的那一串主考,副主考,同考等等的官员看的不仔细,或者不读书了。否则,他这科已经无望。
郑直不由怨恨赵耀庆乃至郑虤。事实上,他在贡院呆了九日,可是其中八日是在琢磨他们二人,毕竟这试卷的答案他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一报还一报,郑直放任了郑虤缺席春闱,现如今他的春闱成绩也要作废了。
想到前一阵他幻想的一切美好即将随风远去,郑直再也承受不住这打击,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这也许是他距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一次,他也许再没有机会做状元了,甚至连进士都考不中。
“干啥的?”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询问声,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提着风灯的锦衣卫巡城校尉走了过来“呦,郑解元。”
郑直一听来人认出他,好奇的抬头辨认“张百户?”那巡城校尉正是多日未见的乡党张荣,郑直讲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张荣赶紧扶住郑直“郑解元这是刚刚吃完酒?”郑直如今的状态完全符合撒酒疯的样子,所以张荣想当然的认为他遇到了小酒鬼。
“嗯。”郑直意兴阑珊的问“张百户这是升迁了?”他已注意到了张荣腰间的巡夜腰牌“恭喜张百户。”
“哎。这也多亏了郑解元。”张荣矜持的说了一句“若不然,俺送解元回去?”
“不了,不了。”郑直摆摆手“张百户赶紧忙去吧。”虽然他很好奇,张荣巡夜为何只身一人,只是眼下他根本无心打听。
“行。”张荣也不强求“那这风灯留给解元好了。”讲完将灯柄交到了郑直手里。
郑直这次没有拒绝,他发现,这灯罩里发出的微弱亮光,让他感到了一丝暖意“如此多谢了。”
张荣笑着回了一句,目送郑直消失在街口,这才迅速的走进了胡同,不多时来到一户外边,四下张望之后,翻了进去。
院里黑着灯,张荣却仿佛长着夜视眼,轻松来到了正房东屋外,伸手试了试,吊闼不费吹灰之力被打开。压抑住喜悦,他起身钻了进去。不多时里边传来了木板晃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