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着?”唐氏一听,哪里肯信,立刻认为是郑直避而不见,起身向外走去。
她是刚刚得到消息,长房的大郎今日一早竟然带着几千两银子去山西修祖坟去了,这让她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她的一个儿子在外为郑家卖命,一个儿子被赶出郑家。眼见着别家大鱼大肉,家里却吃糠咽菜,所以是来找郑直评理的。这银子沈氏自然拿的出,可是老夫人一定不会如此,只能是从郑直那里出的。都是做长辈的,都是庶出,凭什么三房就要被另眼相待?
书香瞧瞧对方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就晓得这事没完。再瞅了瞅敞开的垂花门,故意放慢脚步。
果然唐氏没走几步突然改了方向,直接冲进入了垂花门里。
书香却仿佛没看到,对院里正要呼喊阻止的婆子道“爷正睡着,莫要扰了。”
婆子立刻闭嘴,不敢吭声了。孙二娘对下人并不苛待,很是笼络住了院里不少人。那婆子低声问“老奴去瞅瞅门房那,免得大惊小怪。”
书香哭笑不得“就你馋滑。”却拿出一串钱塞给了婆子。
婆子兴高采烈的走了,十七爷荒唐惯了,况且郑家又不是啥良善之家。否则三房那位十六爷咋回事?只是这事要是成了,不晓得算不算一报还一报,给被十六爷糟蹋的丫头报了仇。都快四十的人了,那模样,小媳妇瞅见了都眼馋,活该你被祸害。
书香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回了内院。关上门,绕过木影壁,就看到了书南站在院里扒着头去往正屋瞧“瞅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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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南赶紧摇摇头,不等开口,之前风风火火进来的唐氏,此刻面红耳赤,慌慌张张的从正屋走了出来。看到书香、书南,脸色难看,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外走去。
都讲郑十七荒唐,今个儿她算是开了眼,白日宣淫,还是解元呢?我呸。瞅了眼二门的门闩,忍着恶心伸手拉开正要出去,却停下了脚步。她突然记起,那间屋子里的陈设,富丽堂皇,任何一件拿出去都值不少银子。还有梳妆镜前摆放的那些琳琅满目的首饰,耀眼夺目。
想到三房如今的窘迫,心中再次迸发出强烈的不平。她见识并不浅,反而比钻牛角尖的郑佰懂。郑宽之前的产业虽然能称得上小有家资,却真不一定够置办那些东西,遑论如今正在紧锣密鼓建造的隆兴观和廉台堡。
哪怕是郑宽做了状元当官了,又怎么会短时间聚敛如此多的金银。再看郑直,虽然未做官,未做状元,却一直做买卖。就算是借着郑宽的名头,能挣下这么大家业也不简单的。
有了这个发现,她反而不走了,重新插上门闩,走到凉棚坐了下来。
书香全程目睹,神色古怪,推推不知所措的书南“给三奶奶倒壶茶,再送些水果。”却也不去通传。
直到晌午时分,郑直才神清气爽的从屋里走了出来,没好气的质问在院里绣花的书香“你这丫头忒没规矩了,怎么俺伯母……伯母。”这才看到凉棚里的唐氏,尴尬的行礼。
“十七。”唐氏在这含羞忍辱一上午,也不是光听咿咿呀呀的,而是有了对策“你十三姐眼瞅着明年就要成亲了,可是我们却连像样的妆奁都拿不出。你这做兄弟的不能不管吧?”
郑直深呼吸一口气,无可奈何道“那伯母以为俺出多少合适?”
“你六姐成亲之时,带了一千两妆奁过去,如今在颜家也依旧被处处怠慢。我也傻,就没想着给你六姐买俩丫头帮衬,如今你六姐有了身子,跟前连个得用之人也没有。”唐氏虽然没有明讲要多少,可是却处处没有离开银子“颜家还好,只有一个兄弟,一个妹子。胡家却不一样,足足四个兄弟,四个姐妹。胡指挥一个色目达官,不善货殖……”
郑直瞧了眼旁边幸灾乐祸的书香,打断唐氏的话“未知十六哥出多少?”
唐氏语塞。
“俺也处处需要用银子,实在力有未逮。不过俺在藁城县城那里有些地,拢共五顷田,城内有家空铺子。合起来每年出息二十两是有的。”郑直不为己甚“俺再给十三姐备上五百两的妆奁银子,伯母以为如何?”
那座庄子,自然就是雍家的那处。原本是打算给十娘子的,可是出了尹香玉的事,他就没有动。如今正好从那八顷田里拿出来五顷,打发唐氏。如今藁城一亩地地价一两二钱,出息四分左右。那座空铺子地段就在学前街,本来是他准备开设书店腾出来的,也值三百两银子,就是租出去,每年也有六两多的租金。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是他跟着杨儒学的。一定要先降低对方的心理预期,如此再适当松松手,最起码可以安稳一阵。只要郑十六身败名裂,很多事就不同了。最起码他再拒绝,唐氏就不像如今这么理直气壮了。
“那什么时候给?”原本唐氏听了郑直罗里吧嗦的那些,就火了。毕竟你给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的东西都不下千两,总算还好,后边郑直到底还是出了血,最起码比六丫头那要好“你六姐成亲时,十七拢共只出了……”
“这两日俺就让人送过去。”郑直无语,眼瞅着唐氏又开始旧态复萌,想要找他补六姐的嫁妆,赶紧道“要不,伯母吃过饭再走?”
唐氏深呼吸一口气,总算压住了心中怒火“不了,我这也来一上午了。”起身就走。不想起的太猛,身子一趔趄。
郑直赶忙扶住对方的胳膊,突然身后屋里传来了颦颦的笑声。那般放肆,那般张扬,那般挠人心,却又戛然而止。
唐氏把眼一瞪,甩开了郑直的胳膊,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