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宽叔侄扭头看去,三奶奶,六太太,十娘子,六姐在一众丫头婆子搀扶下从夹道的另一边走了进来。十三姐昨日刚刚定亲,按照规矩需要避讳,是不能来的。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音,三不牙行瞬间又恢复了上午时的热闹和喧嚣。
“谁有崇祯号,俺要……”
“谁有隆庆号,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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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有嘉庆号,俺要……”
“谁有,俺要……”
崇祯号等四号的股本价格依旧保持了上午时的强劲势头,短时间内又开始极速上涨起来。几乎是一刹那,就到了九百两,却依旧卖者寥寥。已经有人喊出了一千两的口号,却根本不顾,四号拢共也不值一千两的实际。每个人都已经疯魔,此刻没有人相信四号的股本会低于一千两。
赵耀庆手里攥着几张隆庆号的股本,不停的求神拜佛甚至求至圣先师显灵,祈求继续有曹三郎那样的傻子抛售股本。正在此时,听到旁边也有人在嘀嘀咕咕,不免恼火,斜睨一眼,竟然是叶凤仪。心中冷哼一声,继续祈祷。
“九百一,九百一……”就在这时另一边再次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昨日为了抢曹三郎股本打架的那个监生。
说起来,曹三郎真是个蠢材,拢共八百股,大几十万两银子就这么没了。活该,谁让你不卖给俺,还亲戚呢。宁可让旁人发财,也不照顾俺,蠢材,活该。
正嘀咕,突然听到了远处有人喊“一百股,崇祯号……”
“俺要。”赵耀庆大吼一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挤了过去。只是旁边有人比他动作还快,是叶凤仪。赵耀庆心中大骂,九百一十两一股,你有银子吗?突然记起,他如今也只有九百二十两,也就是讲,只能买一股。这……一股也要,几百两难道不是银子?
同样的情形在牙行交易区内比比皆是。无数买到四号股本之人祈求股本继续涨个不停。可是同样的,无数没有买到之人,也不停诅咒四号股本赶紧跌下来,好让他们买到。
“继续这么一点一点的抛。”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江侃一边用汗巾捂着嘴,一边下达指令。
同样没好多少的袁恺则熟练的在一旁配合。
张家兄弟则坐在一旁冷眼旁观。昨个儿下午江侃被他们带回来,就挨了一顿拳打脚踢。没法子,任谁也想不到,这几间江侃胡乱鼓捣出来的破铺子,如今竟然价值四千万两。
大明前期赋税大概在三千万两左右,可是近来随着众正盈朝,土地兼并严重,军屯制瓦解等原因,如今大概勉强维持在两千万两上下。
可这两千万两的赋税里有七成半是实物农税,一成半是杂色,只有一成的商税是本色,大概两百多万两白银。换句话讲,目下牙行铺子里,单单那四家铺子的股本就相当于大明二十年的商税。
没赚到的,就是亏了的,这让张家兄弟怎么能不生气。
好在昨日江侃被打肿了嘴,打落了牙,所以吐字不清,没有给张家兄弟提供任何有用的东西。待今个儿一早,酒劲大概过去后,才晓得他玩脱了。更让江侃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四间破铺子,如今被人炒到了如此天价。好在他是个有眼色的,立刻开始了积极自救。
得知照此下去,三不牙行所有的股本都会完蛋,张家兄弟半信半疑,却终究因为是暴发户出身,选择了见好就收。如今江侃等人在做的,就是要赶在牙行被幕后黑手玩坏前回笼资金。
“一百一百的,这样下去,啥时候能够卖完?”张延龄终究年轻气盛,不高兴的质问。赚了银子,他自然高兴。可是亏了银子,他就要撒泼打滚“不是有熔断吗?大不了情形不对,断了不就得了。赶紧都卖了。”
江侃懒得解释,也解释不清,干脆起身来到窗边向楼下看去。
让他奇怪的是,昨天众人描述的那支哄抬股本价格的神秘力量到如今都没有踪迹。更让他不安的是,慈禧钱庄竟然也在昨日挂牌了。谁做的?郑直?不对,他算过,把股价抬到二百两每股,没有三百万两银子根本做不成,更何况五百两一股。郑直的嘉靖会如今满打满算一百万两,那些零零碎碎一百万两,再多了对方肯定凑不出来的。
江侃突然想到了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弥勒教,扭头对袁恺道“问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孔方兄弟会会票也……”
就在此时,有人走了进来,凑到张延龄跟前低语。张延龄皱皱眉头,对张鹤龄低语几句,起身走了出去,外边已经有人等着。
“侯爷。”于勇一身直裰,脚踏草鞋,见到张延龄立刻行礼。
“跟俺来。”张延龄心里咒骂,也不回礼,直接走进了隔壁房间。这里是要做买卖的,看到这种晦气的东西会多想的“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