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值的本事大部分都是从四位先生身上学的,也从没有指望能够斗倒三人,如今话一说开,赶紧讨好的凑到对自己横眉冷对的陈守瑄旁“俺听说四公铺张家这次办法事,可是应承给普陀寺六十两金花银……”
“你是说……?”陈守瑄皱着眉头,摇摇头“外人只晓得锦衣卫的风光,可是那是宪庙时。如今的锦衣卫,太半没有个差事,就是靠着铁杆庄稼过活。剩下的又分两类一类不过是有品级的京师皂役,另一类则是些权贵子弟寄职食禄。这张千户面白,体宽,脚下轻浮,言辞间多是敬语,别说东厂,就是东西司房还有北镇抚司都不会留用。最多就是在南镇抚司周转,管些军匠。俺们在都中时见惯了这种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多是在家中落下亏空,借着由头蹿到穷乡僻壤,拉虎皮扯大旗,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你就不怕最后反被姓张的讹上?”
郑值知道陈守瑄等人曾经在京师神乐观有好大的前程。奈何今上继位,振兴朝纲,先前的体面一改革除,这才入驻龙兴观,却从没有了解详情。如今听到在他心中高大上的锦衣卫的些许内情,才晓得还有这种说道,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奈何为了逼迫四位先生,郑值昨天将观中积蓄突击散了出去,如今再要回头,已经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如今说这些都晚了,要是没有这笔进项,俺们过了端阳就揭不开锅了。师父说的这些确实不可不防,不过也是五五开。张千户事后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四公铺的张家族人呢?张千户就算要算计俺们,他本家这些人就真的应了?他张家就不怕周围十里八乡的人唾沫星子淹死他们?如此五分里面又去了二分。再说,不是还有知府大娘子……”话没说完,郑值赶紧连滚带爬的躲开了飞来的木简“师父饶命,师父饶命。”
陈守瑄怒视郑值半晌,郑值却一改往日见好就收,嘴上虽然不停求饶,可是脚跟却定在了地上。
“也罢”过了良久,陈守瑄叹口气“你待如何?”
郑值一听,心中得意,厚着脸皮再次凑了过来,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陈守瑄的反应“再去求他张家……”看陈守瑄眉头微皱,郑值赶紧接着说“……那是万万不可,要是挑明了向普陀寺讨要……”陈守瑄刚刚放松的眉头再次微动“……没得埋汰了俺们龙兴观,为今之计,俺们给它普陀寺下战书,打擂。”
“打擂?”陈守瑄听的新鲜,略带嘲讽的问“那样张千户就会回来?”
“自然”这当然不是郑值最初的设想,只是为了尽快达成目的,郑值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是周围的人都晓得俺们比那些贼秃厉害,张千户自然不敢请些没本事的贼秃凭的埋汰了祖宗。到时候俺再找人与张氏族人勾兑一下,这买卖不就回来了。”
“值哥莫忘了,俺可是亲口回了他的。”陈守瑄哭笑不得说“你就不怕张千户既不去普陀寺,也不来俺们这?”
“不会,不会”郑值得意一笑“左右缺的就是个牙人,俺昨个给平寡妇送了七百……”说着抱起账册,扭头往外跑“徒弟去张罗了。”
陈守瑄再次失手,却不着恼,仔细琢磨郑值说的,似乎还真有可能把事办成。作为专门在这一带说媒拉纤的平寡妇,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与自己不分伯仲,那张嘴还是有保证的。顺利的话,很快就有六十两的进项了,到时候别说布施几个村妇,就是城里白衣庵的法会也能多去几回了。想到这陈守瑄心头一热,赶紧默念清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