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七窍流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魂飞魄散,只留下了一具空洞的躯壳。
施展完这个咒语,紧那罗也消耗了大部分力量,悠长地叹息一声,就欲夺去对方最后一点遥遥欲坠的灵台之火。
‘幸好,他还不是真正的「金刚」境……’
这时候空气倏然停止了流动,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强大的风压,让紧那罗产生出一种奇妙的错觉,仿佛置身于暴风眼上,周围所有声音都被剥离开来。
一种恐怖得令人战栗的警兆正从他心底升起,玄罡高手的本能在提醒他——赶快远离此人!
怎么回事?
明明重伤垂死的对手,为何能让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危机感?难道他还预谋着最后一手?
不!最后一击,我绝不会失手——
“众生无相,万法皆空!”紧那罗口诵真言,雷音断喝。
江晨亦于此时抬起头来,双眸中一片虚无,正正迎上紧那罗指来的玉箫。
妄说无法,欲拼无命。
超出极致的紊乱五感,将所有的神念都挤入识海,完全舍弃对肉体的操控,从而由灵魂深处引发出由内而外的一声无声呐喊——乱!!!
这是衍生于「空间扭曲」,却又超越了「空间扭曲」的六阶神通,「空间乱流」!
紧那罗的玉箫挥出去的时候,终于发现不对劲。
对方哪里是“生命若风中残烛,灵魂之火摇摇欲坠,只差最后一击就会彻底死亡”的样子……根本就是假象!
甚至连五感崩溃,动弹不得,都是对方丢到自己面前的诱饵。
但他偏偏却没忍住诱惑,一口咬了上去。
等他发觉上了这小子的大当,已经太迟了。
‘不可能!他明明不是「金刚」境,怎可能以肉身硬扛下我的神通?除非……’
他忽然想起江晨说的那句话——“区区金刚境而已,我还不需要你的施舍!”
这一瞬间,他对上江晨的眼神,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眼中的嘲弄与怜悯:你凭什么以为,没有你的施舍,我就不能凭自己的能力达到「金刚」境?
所以自己所以为的伪境,其实是陷阱中的陷阱?
何为「金刚」?
罡气与肉身相合,仅凭体魄就能抵御大部分法术神通,徒手劈开符咒,生撕阴神,对于八阶以下的练气士和炼神修士占据压倒性优势,这就是「金刚」武夫!
紧那罗施展出的「五浊葬身」,乃是货真价实的七阶神通,却被江晨以肉身硬生生扛下。
——这不是「金刚」体魄又是什么?
刹时间,冰冷的绝望和死亡临头的窒息之感便将紧那罗吞没。
‘我输了……’
错已铸成,他只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弥补。
他瞬间如同置身于虚空深处的归墟之界,四面皆是时空乱流,下一个瞬间就要粉身碎骨!
……
那两人交手时,苏芸清也在慢慢接近乾达婆。
越靠近目标,她的脚步越轻,身形微微模糊,仿佛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中,如果不睁大眼睛,很容易就会忽略这么一个人。
远处的猎人们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比当事人还紧张,生怕自己的言行会连累苏芸清败露形迹。
他们虽然看不惯苏芸清,但对于乾达婆的仇恨,无疑远在苏芸清之上。
那时候乾达婆正在与紧那罗一起夹击江晨,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接近。
这是苏芸清刻意隐藏杀气的成果,不过,五步的距离,也差不多是她的极限了。
乾达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上三境高手,想要一声不响地把她干掉,几乎不可能。
只要再靠近一步,或者露出一丝杀气,就会被她察觉,那就意味着偷袭失败。
苏芸清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乾达婆身上,根本无暇关注江晨的境况。
所以,即使江晨显出重伤垂死的模样,她也没有半点反应。
她像一块沉默的石头,静静蹲伏着等待机会。
乾达婆且歌且舞。
巾带飞扬,绸花流转,时而抱弦而歌,时而反弹琵琶,手腕铃声叮当作响。
雪白的手臂与双足在金光映呈下泛出圣辉,起脚落地,都散发出令人心神俱醉的魔力,周围无数金色的梵文便随着她舞动的节拍而飘转起伏,串成迷幻的音符,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往江晨耳膜中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