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段时期,神秀所受之恩宠可谓是天下无人可及:乃洛阳、长安的“两京法主”,又是武则天、唐中宗、唐睿宗三代皇帝的“帝师”。
虽然得到隆盛的礼遇,神秀毕竟经过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洗礼,在宫中的内道场,面对鎏金耀彩的祭礼法器,身享着旷世荣华,昔日与众师兄弟在山溪野林中辛勤劳作,在清风明月夜共作参禅的情景,常常历历在目。禅林的争端是非,不时在他的心海中沉沉浮浮,难于平静。
神龙元年(705年)初春,京都的积雪尚未融化,四周是一片银白色,世界显得纤尘不染。
武则天听神秀讲解完《华严经》后,与神秀在大殿前的石板地面上边行边谈:“帝师,你是禅学的宗师,誉满四海,听说先祖菩提达摩西来时带有袈裟金钵,代代相传,传到你,该是第六代了。朕倒想一睹那圣物的风采。”
一阵朔风吹来,神秀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连头上的僧帽也吹落地面。
此时的神秀,已须眉皆白,岁月的风刀在他的脸庞上刻下深深的皱纹,他毕竟已是99岁了。
神秀捡起了僧帽,再戴到头上。蜡黄的老脸上忽地涌起一阵红潮:“这……”
武则天见他这副局促的模样,以为他不愿拿出袈裟金钵给自己瞻看,脸露愠色:“是不是朕配不上观看你那些高贵无比的圣物呢?”
神秀见武则天动怒之态,连忙趴在石阶之上,道:“圣上,您为天下之尊,并不是您配不上现瞻那些圣物,而是……”
“而是什么呢?”武则天追问道。
神秀支支吾吾着。
武则天的眼睛盯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神秀嘬嚅了半天,才说:“老纳怕讲了,圣上会……”
武则天明白他的意思,用手将龙袍正了正:“帝师有什么话,直讲无妨。朕绝不会怪罪于你的。”
神秀仍没有直言。
武则天看了看趴在石阶上的神秀,将手往上挑了挑:“帝师平身。”
神秀听到武则天的口气没有刚才那么严厉,才站了起来。
神秀终于鼓起了勇气:“圣上,老纳并无先祖所传的袈裟与金体。”
“啊,你没有祖传的圣物?”武则天吃惊地望着神秀,“你不是至高无上的法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