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想着,左右安道全的身子也脏了,不上他们乃头山落草为寇,又能去哪?
加上当时宋江还得让安道全救他性命。
因此当时宋江没有太过逼迫安道全上乃头山入伙。
谁想,安道全竟然真敢跟他辞行?!
宋江不想在这个场合逼迫安道全,让人觉得他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所以宋江拜道:“只是近日事多,小可才强装无恙,不瞒神医,小可这背疮还疼得紧,恁不能弃小可不顾也。”
安道全毫不犹豫地揭穿宋江:“宋头领那背疮若是有麻痒之感,便是新肉生而替老肉之症,无需管它,若宋头领这背疮还有痛感,那说明安道全用药不当,还望另请高明。”
宋江没想到他随口一个不专业的谎言竟然将他自己给装进去了,忙改口道:“神医莫怪,实是宋江还未与神医亲近够,不愿神医就此离去。”
“宋头领又错矣,安道全学医,乃为医治天下苍生,而非只服务于宋头领一人,今宋头领之病已无恙矣,剩下静养即可,是安道全离去之时也。”安道全说。
见安道全冥顽不灵,宋江只能轻轻地点安道全一句:“神医许是还在怪张顺贤弟心急小可性命硬将神医请来为小可治病,现今小可当着江衍兄长、晁盖兄长的面代张顺贤弟给神医陪罪,张顺贤弟纵有千错万错,皆小可之错也,神医请受小可一拜。”
不等宋江拜下去,安道全就阻止道:“不必,虽你等杀我挚爱,毁我清白,然我学医之人讲究豁达大肚不渝郁气,我不怪罪你二人便是。且那李巧奴又趁我酒醉与张旺相伴,死则死矣,不值怜悯。今我千里迢迢为宋头领治病,一文诊金亦未取,又自备药饵,救宋头领性命,无负宋头领也,还望宋头领念此,放我离去。”
靠安道全捡回一条性命的宋江,真不愿意放弃安道全这个能保他性命也能帮他笼络人心的神医,遂道:“若因诊金,神医大可放心,十倍百倍诊金,皆神医应得也,小可必双手奉上。”
安道全摇头:“非诊金之事,实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安道全此言一出,宋江尴尬不已,将安道全逼到这里的张顺也尴尬不已!
很明显,安道全还是因为张顺毁了他清白一事耿耿于怀。
不过想想也是,安道全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去做大保健,没招谁也没惹谁,就是多吃了几杯酒,就成了杀人犯,这换成是谁,都肯定愤怒不已。
安道全能本着医者仁心救宋江性命就已经不错了,宋江还想长期持有安道全,安道全但凡是有别的选择,又怎么可能给宋江效力?
见安道全撕破脸了,宋江也有点火了,他淡淡地说:“事已至此,神医为何不顺势而为之,不然被官府捉了,即便不判神医秋后问斩,也定要判神医刺配沙门岛。”
谁想,安道全根本不怕宋江的威胁,他同样淡淡地说:“安道全是死是活,便不劳烦宋头领操心了,安道全只问一句,宋头领可是要恩将仇报?”
见安道全铁了心地离开,宋江压抑着怒火,说道:“宋江苦苦相留,便是想报恩,何来仇报一说?”
让宋江没想到的是,他这话正中安道全下怀。
安道全道:“若宋头领想报我救命大恩,我可为宋头领指一条明路。”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宋江也只能是硬着头皮问:“不知小可如何能报神医大恩?”
安道全看向江鸿飞,说道:“小人听闻,天大圣长年在梁山泊义诊,此乃我辈学医之人夙愿,宋头领若是感念我救你性命,不欲恩将仇报,便出言求天大圣收我入伙,此事若成,我与宋头领此前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如果宋江真这么干了,相当于什么?
这就相当于是,宋江三媒六聘,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十二版帖,十里红妆娶来了媳妇,等到要入洞房了,没宋江什么事了,换江鸿飞上了。
宋江心里这滋味可想而知。
可要是不帮安道全问吧,宋江又被安道全架到这了。
没办法,宋江只能挤出一个笑容,冲江鸿飞拜道:“兄长,恁听到了,安神医欲上梁山入伙,不知尊意如何?”
你道安道全为什么敢硬刚宋江?
实是,安道全早就见过江鸿飞,跟江鸿飞说好他上梁山的事了。
换而言之,因为有江鸿飞给安道全当后盾,安道全才敢借着点酒劲将他自己的不瞒给说出来,并逼着宋江求江鸿飞收留他,以此来报复宋江和张顺逼他上乃头山。
至于安道全为什么不愿意上乃头山愿意上梁山?
一是,安道全现在这种情况,也就是背上四条人命,肯定不可能再混白道了,不然就像宋江所说的那样,他一旦被捉,即便不秋后问斩,也少不了刺配沙门岛,反正是没活路。
二乃,既然要混黑道,那安道全也肯定要找一个实力强大的黑帮混啊,像宋江这样自顾不暇甚至连乃头山的老大都不是的黑道大哥,哪能给安道全安全感?
三则,安道全已经听说了,宋江在男女一事上受到过刺激,自己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自己部下好女色,而江鸿飞恰恰相反,自己好女色,也给自己部下分女人,并且不限制自己部下多纳女人,很显然,江鸿飞更对安道全的胃口。
四者,宋江、张顺他们做事没有底线,安道全怕跟这些人在一起生活,而江鸿飞则要守规矩得多,风评也好太多了。
还有就是,虽然安道全口口声声不怨恨宋江和张顺,但实际上,不论这事换到任何人头上,都不可能真的不恨,因此,有水泊梁山这个更好的选择,安道全肯定不会为宋江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