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寻雪总疑心自己是醉了,要不然怎么会想着和周泽年说这些破事。
秦寻雪不是个留恋过去的人。她不贪恋过去,也不担心未来,一步步登上秦太后的位置后,虽然放浪形骸,喜怒无常,但总归是按部就班地把大齐发展成了旁人不敢得罪的模样。在她执政的日子里,大齐欣欣向荣,平民百姓也有了盼头。女子执政反而会更体谅女子的不易,虽然大臣们都反对秦寻雪让女子进入学堂的做法,但秦寻雪折中着,还是算计了大臣们,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让女子的待遇也改善了不少。
秦寻雪很满意自己做过的一切。她以外戚的身份掌权,权衡朝堂,没有让任何人一家独大,还和世家掰手腕,最后甚至削弱了世家的存在。要知道,百年世家并非说说而已,玄清帝当初为了铲除家道中落,偏居江南的薛家,都花了不少力气,秦寻雪却用短短三年,铲除了好些世家。
这可不仅仅是手腕和能力。
秦寻雪偏头看周泽年,她问周泽年:“荣亲王,你觉得哀家这些年,为了大齐鞠躬尽瘁,算得上一代贤后吗?”
周泽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秦寻雪却并不在意他的回答。秦寻雪只是歪着头,清浅地笑起来:“你看,这便是权力。只要我没有登上皇位,就算我倾尽所有,为大齐创造了极为优越的条件,在旁人眼里,我依旧是窃国的蛀虫。就算我再厉害,旁人也只会称呼我一句妖后。无论我做什么,总是有人挑剔我。我不过不愿被世俗约束,便成了他们嘴里喜怒无常的秦太后。不过……也不算冤枉我。”
秦寻雪轻轻嗤笑一声,“日后,说不定有人会发现我是个好人?不过我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在我看来,不过百姓之言,又怎能敌得过那些文人墨客的笔墨。我深知,这史书之上,定不会对我有多少赞誉。”
秦寻雪目光幽幽看向远方,缓缓说道:“可那又何妨,我这一生,本就不在乎身后之名。只是有时想起,心中仍有不甘。”
不甘什么?秦寻雪也不知道。她不贪图名声,也不贪图子孙后代能记住她,甚至最开始,秦寻雪坐在太后之位上便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名声。是她选择了这条看起来便荆棘遍布的道路,也是她自己选择了做旁人厌恶惧怕的秦太后。
秦寻雪微微挑眉,像是恶作剧般笑了起来,似笑非笑道:“荣亲王,你说若是哀家称帝,这大齐又会怎样?”
秦寻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她不欲称帝,也不想推翻大齐的统治。那太累了,也没有必要。
世人总说着称帝是件极为美妙的事,权力在手,自然什么都会有。仿佛登上了帝位,世间一切烦恼便会随着皇位的出现而瞬间消失。
但秦寻雪只觉得荒谬。她掌握了权力,却还是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