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是不希望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被她看到的,但她难得主动过来找他,又不想真的把人撵走了。昨晚耗时大半夜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如今这一刻又毁于一旦。
牧舒远低着脑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能点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侯爷很不好,但其实……他比您见到的还不好。”
昨晚石昊说的这句话,突然一下窜进牧舒远脑海。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他真的很不好。
而这不好,一半来自于那从里往外溃烂的肉体,还有一半来自于他麻木不仁的心,明明被刮肉是件很痛的事情,可他却一点疼痛的反应都没有,活像已经被刮过几百回一样,一个没有痛觉的人,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牧舒远感觉到丝丝心痛,他整日就是带着这么大一块创伤生活的吗?去上朝、去办差、去为他们牧家四处奔走,他怎么能不疼呢?他应该是很疼的啊!
屋里面依然静悄悄的,她坐到窗下的花坛上,捡起根木棍,漫无目的在花坛里划啊划……戳啊戳,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有具体在想什么,可能只是想找点事干,让手不至于空着,也不去想屋里那犹如炼狱一般的场面。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陆沧洲就从里面出了,此时他已穿戴整齐,一身黑色银丝袖边的长袍,身量虽不若从前那般宽厚健壮,可整个人去却更显欣长挺拔,如孤傲屹立在林间的松柏,坚毅又顽强。
看见她在花坛边,像个被遗弃的小孩般可怜巴巴的坐在那,手里还拿着根木棍,陆沧洲直觉好笑,也真的咧开嘴淡淡笑了一下。
他走过来,下意识伸手想拉起她,可想想还是算了,只语气温柔的问,“吃早饭了吗?”
牧舒远看看他又垂回去的手,摇了摇头,“没有呢!”
“石磊,去传饭,记得让厨房煎几个鸡蛋。”之前在牧场时,他派手下轮流去监视她,知道她早饭餐餐都有煎鸡蛋,从此以后他也爱上了,每天早上都要吃一个。
“是,侯爷,小的这就去。”
石磊走后,老大夫也紧随其后自房内走了出来,石川帮忙拿着医药箱,石昊端着那盆血水,经过牧舒远身边时还挤了下眼睛,似是在说,“这下您知道实情了吧。”
牧舒远不理他,跟老大夫道别之后就进了屋。仔细一打量,这房间布置的可比她那里寡淡多了,清一色的黑色家具,处处透着几分清冷和无欲无求的灰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