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逴让厉覃岚帮她举着烛台,这活儿他做过一次,得心应手。三人头都快碰到一起,但谁也没发觉,直到荔逴侧头将额头上的汗蹭在仲霖的臂膀上,覃岚和仲霖对视一眼,才发现靠的太近,两人都往后撤了撤身。
覃岚举起袖管,护腕撞了荔逴的眼眶,荔逴疼得仰头眯眼,眼睛瞬时红肿,渗出大滴大滴的眼泪。覃岚的心揪起,又小心翼翼地用袖子为荔逴拭了拭汗和脖子上的血。
荔逴的眼泪滴在覃岚的袖子上,好似有千斤重,惹得覃岚也红了眼眶。
“你们有没有见过刺猬?”
覃岚和仲霖同时抬头,撞得彼此疼得后仰,满脸的疑惑。
“我在滨州时,见过一次,背上长满了刺,比荆棘和海棠的刺还要密实,但是肚子是极柔软的。程大将军这个伤,就好像反过来了。”
覃岚和仲霖瞅瞅冠霏的伤,确实像极了,更像他们平时练习的箭靶,密密麻麻的,不禁直打寒颤。
箭一支一支地拔了出来,荔逴越拔越快,跟阎王爷抢人抢时间。全部箭拔了出来,足足有两盆,仲霖每一支都数着,一共41支,尤其是射进膝盖的两支,箭身还裹着骨头渣和脓血。
程冠霏的副将子路将血衣、血水都收了出去,然后就跪在冠霏榻前不肯离开了,荔逴怕他天冷跪出毛病,让他去熬鸡汤。
“程将军心存仁厚,英勇无畏,受了许多苦,这会儿留血过多,身体虚弱,需要明早醒来时,喝一碗鸡汤,很浓很清淡的那种,所有的油花儿、血沫儿都要撇出去,否则他万一呛到了,那就像所有的箭有全部又插他一次那样疼,再受一次,不知道他还挺不挺得住。鸡汤的火候要一刻不停地看着。炖足两个时辰。这个重要的事情,不知道谁去比较放心?”
“明早就能醒吗?我,我,我去炖鸡汤,我这就去抓野鸡,我这就去,保证一点油星都没有!可是,将军这里……”
“有我守着呢。”
“哎,哎!”子路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荔逴又缝合了好一会,因为伤口离得太近,荔逴小心翼翼,钩连起刺穿的脏腑和皮肉。缝合脏腑的线留在了身体外面。又是半个时辰才缝好,累得她腰也挺不直,背靠榻沿坐着,慢慢洗着手上的血水,脖子上还不时渗出血珠。
“这位程将军,可有成婚?”
“还没,也还没定亲,不过……”
“那还好。”
仲霖本来话还有后半截,这会儿没机会说了,他不明白大哥没成亲,这有什么好?
祝军医的药早就熬好,用粗麦秆一点一点喂给程冠霏,又给冠霏把了把脉,“血气亏损,但是平稳了许多。”
“郎君医术了得,祝某佩服!程将军今晚,还有劳郎君照看着。“说罢跪地叩拜。
“收了诊金,理当如此。”荔逴有气无力。
“不若让老夫为郎君处理下脖子上的伤,两三天便能好了。”祝军医说罢就向前准备帮荔逴治伤。
“啊,不必劳烦军医大人,我,我自己,涂点药,明天便好了!”程荔逴爬起来躲到仲霖身后。
“你确实不是很方便。”仲霖将荔逴挡在身后,用手护了护。
“小郎君神医妙手,自是有更好的法子治伤。”祝军医也就不上前,暗暗高兴能遇上这般厉害的少年。自顾自退了出去。
仲霖扶荔逴坐下:“感谢程娘子救命之恩!若日后有需要我效力的,定效犬马!”
“下次再请你帮我摘星月,”荔逴看着他不觉牵起嘴角笑了。
“好!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吃的。”仲霖看荔逴没有力气,想着她可能是饿了。
“嗯!”荔逴面无血色,听到有吃的,瞬间又有了精神。
荔逴拿出小瓶白色药膏,点涂在伤口上。账内此时三人,荔逴感觉像跟覃岚独处,有些不自在。她慢慢走出营帐。帐内满满的腥甜和腐肉的臭味,闷得透不过气,这会儿出来吹凉风,风也是甜的,沁入心脾,止住了干呕和疼痛,倦意也褪去了几分。
厉覃岚跟着走出来,“为什么是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