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晟无端觉得自己好像被他调戏了一番,同时也觉得眼前这人一会儿君子端方,一会儿又好像带着说不出的邪气,来回切换得他都要跟着混乱,心里对他的来历就越发好奇了。
江翊见他不出声,也不再逗他,把身上笑完的各处骨头捋直了,一本正经地道:“算了算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兰兄也莫要纠结了,不如跟我说说,你那荷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瞧瞧,这一言不合就又切换了模式。
莫庭晟不知道他这“算了”又是从何说起,无言以对,只好打心底里劝着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可平白遭了一番戏弄,又有些气不顺,讲话就有些生硬:“什么怎么一回事?”
江翊一听这话音,就知道自己没掌握好尺度,转身坐到桌前,倒了杯水递给他,开口先带三分笑意:“在下不才,这功夫虽拿不上台面,看人的眼光倒还是有几分的,那两个小娃儿虽然伶俐,却连根基都没打过,以兰兄的身手,去的那些时间里,莫说是两个人,就算是再多上十个,也是不在话下的,因此在下斗胆一猜,这其中必有隐情。”
没有人不爱听好话,莫庭晟被他这么条理分明又不着痕迹地一顿吹捧,即便是有一身的倒刺,也只好暂时捋平了,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往后江湖路上遇到的若都是他这样能屈能伸,人话鬼话都能信手拈来的的人,恐怕自己要不了多久就得选择做个用武力处理问题的野蛮人了。
他自暴自弃地呼出一口浊气,接过递来的“水”在他面前坐下:“你想得没错,”他仰头一口闷掉杯里的东西,眼睛一亮:“好酒!”
说完,又接连倒了两杯,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道:“我追着那两个孩子一路到了郊外一处院子里,发现那里竟有不少跟她们一般大小的小孩,便躲在屋上看了一会儿,进进出出的孩子算起来,少说得有二三十个,他们身上穿的虽然并不全是灰衣灰裤,却大多都是些不起眼的颜色,显然都是别有用意的。”
江翊像是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不冷不热地点了下头:“我确实听过这样的组织,会将掳去的孩子通过各种手段训练成乞儿或是扒手。”
莫庭晟没多在意他的态度,继续道:“果真如此,但我看那些孩子身上也没有什么用作束缚的东西,他们为什么不知道逃跑?”
江翊没有接话,伸手越过桌面,拿起莫庭晟面前的酒壶,替他把喝空的杯子满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只是沾了沾嘴唇便放下了,转手拿起桌上的灯簪子,将油灯的灯芯一点一点往上拨弄。
“兰兄可曾见过马戏团的狮子?”他问。
莫庭晟这才发现他的反应似乎有种说不出的违和,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江翊也不在乎,漫不经心地拨着灯芯,自顾自地继续说:“江某有幸,曾遇到过一个驯兽的大师,听他说起过一些驯兽的心得。
“首先,他们会选中带着幼崽离群而居的母狮,然后当着幼崽的面,将母狮开膛破肚,之后将幼狮带回去,套上特制的枷锁加以训练,在训练过程中,只要幼狮不听话,亦或者没有做到让他们满意的程度,便会受到惩罚,轻则皮开肉绽,日复一日,等到幼狮长大,即便取下枷锁,它们也再也不敢反抗了。”
莫庭晟放在桌上的手毫不自知地握紧了拳头。
江翊把灯簪子往桌上一扔,掀起眼皮,嘴角依然挂着似有若无的弧度,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万兽之王善且如此,你又如何能苛求一群手无缚鸡的孩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