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跪着一人,戴儒冠、穿澜衫,痛哭流涕
正是那日奢军中押解黄守魁到城下劝降的那个白面秀才,此人名叫范祖文
“大人明鉴啊,学生自幼读孔孟书、习圣人言,若非全家都失陷贼营,学生又怎会替贼人做事呢”
这一句句学生的,听得朱燮元一阵歪腻。不过他涵养好,只是拿着胖手轻抚胡须
“无妨,我川府中自有精通尼语者,问问那些俘虏便知”
这话回得对方直流冷汗
“学生、学生.......”
“年初,有士子砸坏先帝御匾,皇帝陛下颁旨严查士子,行为不端者皆革去功名。范先生,今后恐怕就不是学生了”
范祖文闻言瑟瑟发抖,脱了这儒衫,难道他还能去种田?
咬了咬牙,他下定了决心
“学生愿戴罪立功,去劝降那奢贼军中大将”
“噢?”
朱燮元摸着胡子的手,停顿了一下
“自那白莲妖人刘应选死后,奢军中的汉人境遇大不如前,奢贼扬言,不力战者,全家发卖为田奴,人人惶恐”
“奢军中有一汉将名罗乾象者,勇猛刚直,历来不平于汉人遭遇。学生愿夜入敌营,劝其反正”
“既是如此,本官给你个机会”
手下有一只酉阳强兵,朱大人享受到了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乐趣,此刻他正追着奢崇明的屁股后猛打,不叫对方喘息,不叫对方收拢败兵,再成气候。
往西跑了一阵,奢崇明调头向南。兵败如山倒,先前对他各种逢迎的大小头人,都关上了寨门,袖手旁观。唯有回到叙州与儿子合兵,他才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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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城,通远门,明军在城下再一次擂动战鼓,列出军阵。
这军阵排列得如同豆腐块一般整齐。毕竟列阵和“齐步走”,是每个时代军队最基本的素质训练。但这军队最独特的地方,是服装:小部分穿着明军的大红鸳鸯战袍,大部分却身着黑衣黑裤黑缠头,但缠头上和身上,允许有小块红色、蓝色或者格子布妆饰,表明士兵来自的部族。
他们并不是来攻城的,而是来攻心的。
攻心的道具,自然是奢崇明的王旗与主帅大纛了。
“奢崇明已经败了,你们赶紧投降,还能有条生路!”
“潘俄吾俄依也,(彝语,亲表兄弟)投降吧,汉人给我们分田地呢!”
“把秋(苗语,老表)投降吧,为别人送死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