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奭叔曾教导过我,说战阵之时,要一鼓作气的道理。父亲去岁立春节,在国政厅抱恙给众人鼓舞的场景诵儿现在想来还热血沸腾,若是就此泄了气,我不知道以后……”
“外公去岁当着一众重臣、各诸侯国和方国首领的面,拍着胸膛保证说,在父亲发动灭商之战之前,定会劝说大唐国在我周、商之争当中,至少保持中立。现在马上过去一年时间了,我若听说的不错,好像外公这一年给大唐国多次去过书信,那大唐国的首领姜林都没给外公一个准确的答复。可见其人确实还未看清形势,或者其本就是商王之婿,其即便能看清现在的形势,但碍于其妻的身份,大唐国也无法在将来的周、商之争中保持中立。”
“再说,这大唐国自五年前侵占了虞国,将势力直接发展到了大河边孟津渡口那里,现在彻底成了一个阻挠我周东进路上的一个拦路虎。现在即便是其能保证在我周、商之争当中,保持中立也未必可信。我听说大河边上,交通东西、南北的几个大的渡口,这大唐国现在都设了关卡,平时贸易商队以货物的价值课商税、行人按人头收通行费。到时候我大军开拔通过孟津之时,以这姜林以往的卑劣行径,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我们几万人马、粮草辎重,光是给这大唐国上税都要把国库上空了……”
“对了,我还听说,大唐国域内已经彻底拒收贝币。甚至还将其国内的铸币推行到了其他诸侯国和方国,便是连我西岐城的市面上都开始用上铸币了。到时候我们就是想上税,也没那么多铸币……”
“所以,我思来想去之下,觉得既然军队、国政厅已经准备了一年,我们何不现在主动出击,将大唐国先收拾一番。至少将大唐国南边的安邑城以及几个小城收回,这样便解决了我周国东进时侧翼的威胁。至于大唐国,只要没了南边的安邑城,等咱们灭了商,借着余威再转过头来收拾他北部的几个城,还不是易如反掌?”姬诵说着,做了一个翻手的手势,望向边上自己的几个长辈。
“诵儿长大了……”邑姜听罢姬诵的一番话,顿时生出一番感慨来。回想着刚才这些话中的道理,甚至还有些暗暗窃喜。
“诵儿说的有些道理。”姬旦、姬奭二人互相看了看,也很是欣慰地赞叹了句。
“诵儿,这些道理,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姜尚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在姬旦、姬奭二人的搀扶下,摸着门廊的墙壁走到门房中,大门卫士平时休憩的门房中设有矮几矮凳,姜尚强撑着身子坐到一处矮凳上,用手撑着矮几朝姬诵问道。
“有些是父亲告诉我的,有些是外公、二位叔父平时教导我的时候告诉我的,但大部分是我自己想的。”姬诵朝姜尚行了一礼,颇有些自豪的意思。
“诵儿,这大唐国,攻不得……”姜尚想到外甥打舅舅的事,极其不悦地说道。
“为何攻不得?”这句话不仅仅是姬诵问的,便是连边上的邑姜、姬旦和姬奭三人,也是一副颇为不解的样子朝姜尚望了过来。
“我师兄说……”姜尚想着自己和师兄书信里得到的那些信息,打算好好说道说道这些年轻人。
“外公,你缘何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听我父亲言,你的师兄确实是一个连他都非常敬佩的一个人,所以我也跟着亦很是敬重。但这么多年,每每一说起这大唐国,你总是拿你的师兄说,你的师兄说这样的借口来替那大唐国遮掩一二,是不是有些不妥?”姬诵初生牛犊不怕虎,心中想着什么,嘴上便说了什么。要知道,其实这些话,边上的邑姜、姬旦姬奭三人其实也早就想对姜尚说。现在姬诵如此怼自己的外公,边上三人竟然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我……”姜尚被自己的外孙怼得有些难以为继,又朝边上的三个成人看了过去。看到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姜尚的心力一瞬散了,眼前一黑,跌倒在侧。
当姜尚再次醒来的时候,借着榻边矮几上微弱的烛光,姜尚努力了半天,终于辨清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这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卧房。熟悉的摆设和熟悉的气味,让姜尚短时间内忘记了自己刚才睡梦中的那些忧虑。
但随着心智逐渐恢复,姜尚心中的忧虑渐渐地又涌了上来。
“吱呀……”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邑姜端着一个木托盘从门外走进来。
姜尚感觉有人走了进来,努力地朝门口张望着,打算看看是谁此刻还关心着自己。只是,老眼昏花,人都快走近了还是看不清楚。
“父亲!”邑姜将托盘放在矮几之上,上前看了看望着自己正在发呆的姜尚,开口唤了声。
“是女儿啊。女儿,你今年可有十八……”姜尚听女儿唤着自己,一瞬间好像看到了自己女儿年少时的模样。那个模样,自己一生都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