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莹微微一笑说:“你的意思是专门写你自己?”
“基本上光写我自己,当然,为了工作,也可以写一些相关的人。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好感,但是,我可以拨给你一大笔费用,嗯,五十万怎么样?”
“哦,那还真是不少,可是,让我写什么呢?”
古维峰举起杯子喝了口酒说:“你是个名作家,当然知道写什么。”
“你可是刚当上县委书记,过去你也没干过一把手,有许多成绩都是过去的。你让我怎么写你?”
“这你还用我教你吗?宁古县的成绩都是现成的,即使那时是华长利当政,那也不是他个人的成绩,我也是有一份的,这你还不明白吗?”
胡莹突然明白了,这是要把过去华长利干出的成绩算在他古维峰的账上,他现在毕竟是宁古县大当家的。
一股蔑视油然喷发,正要说什么,古维峰的大手又伸了过来,说:“这五十万是给你预支的费用,如果让我满意,你就……”
胡莹看了一眼那张银行卡,说:“我可能不会让你满意的。”
“你……”
胡莹本想当场拒绝,但还是留了面子说:“你让我想想吧。我还想问你,这钱你还是收起来。歌舞团的建制什么时候恢复?”
“你这个文化局长光想着自己的工作,你也要让我在想想是不是有这个必要。”古维峰的眼睛在胡莹的脸上打转。
“我这个文化局长让我想县委书记的工作,对不起,我还没有那样的权力,也没有那样的心情。我要先走了。”
“你……”
胡莹大步地离开这里。让她感到气愤的是,古维峰居然要把过去华长利在任时干出的成绩,记在自己的账上。这点她是决不能容忍的。虽然那是一大笔钱,但她不会给古维峰写一个字。
胡莹还感觉到,古维峰看她的眼光里带着某种特别的东西,是自己的神色十分严肃,才使古维峰不至于放肆,但她分明感觉到古维峰眼睛里冒出对她那种让她十分不舒服的目光。
她已然意识到,在宁古,她没有发展的机会了,她本来就不是在官场混的人。与其说她是为工作做事,不如说她是为一个赏识她的人做事,赏识她的人已经不在,她做起事来就丧失了意义。
即使没有工作她也不害怕,甚至对她来说还是件大好事,她一本书就可以卖到几十万,甚至更多,在单位管理这些烂七八糟的事情,有时真的让她心烦。
官场并不是谁都可以混的,她知道自己就不适合混在这里,她有着太强烈的立场,她太不入乡随俗,她不喜欢的人她就掩饰不住讨厌的态度,对于那些她讨厌的官人,比如古维峰之流,她太不喜欢献媚,在官场就只有自己死掉。
让她写书吹捧,还对她心存妄想,见他的大头鬼,就是天下的男人死绝了,她也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就是自己以后不再写一个字,也不会为这样的官人树碑立传。她绝计辞去这个文化局长的职务,找个地方安心写她的东西,她一心要写出一本《我的名字叫红》那样的东西。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自己一阵轻松。
在华长利当政的时候,自己的工作是随意的,虽然华长利从不过问她的工作,但也不干涉她,最主要的是,华长利做的事是让她服气的,是个汉气的男人做的事,而现在……
她想到歌舞团的事,就觉得对不起杨月,自己这个文化局长是办不成这件事了,这样想着,就给杨月打了电话。
“你在什么地方?我怕打电话打扰你,又想知道你的消息。”
胡莹没精打采地说:“找个地方吃点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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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没饭吃?”
“有好吃的,但那是毒药,我一口都不能吃。”
“是谁要给你下毒?”
“是一种特殊的毒药。”
“哦,我知道了。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郊外,正要往市里去。”
“乖乖,一个人去郊外干什么?哦,我明白了,那好,我们到鹿岛小镇吧,我叫上葛菲。”
“好,我现在就去那里。”
胡莹懒懒地伸手叫了辆车,真巧,还是昨天夜里那个司机,那司机叫了一声:“咳,真是有缘。”
胡莹微微一笑,上了车。车上坐着美女,出事故的几率就成倍的增长,但现在这个男人却十分认真地开起车来。
“去什么地方?”
“鹿岛小镇。”
“哦,那可是很优雅的地方。”
“嗯。”
“我见过你。”
“我昨天坐了你的车。”
“昨天你下了车,我就琢磨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你想起来了?”
“我刚才一下子想起来了,许多年前我们还是文友。”
胡莹一笑:“你还喜欢写东西?”
“早就不写了。写了十年,就发过一首小诗,激动的什么似的,现在看起来真是有病。”
“写东西的人都是有病?”
“那可不一样,你写东西可以当上局长,我写东西就只能饿肚子。”
胡莹笑了,许多年前她还是文学青年的时候,到处参加讲座,那时有太多的文友,现在一个都没有联系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大发。”
“哦,我想起来了。”
那时的胡莹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你现在生活怎么样?”
“养个车,马马虎虎,但你的书我还是每本都买,算是对一个有成就的文友的支持吧。”
胡莹有些感动:“那真的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