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拈起酒杯,放到鼻端嗅了嗅,轻轻呷了一口,啧啧嘴,满口酒香馥郁,回味悠长。
不由赞道:“房俊那厮搞这些歪门邪道的确是天下无出其右,怕是那些累世酿酒的老酒匠酿一辈子酒也酿不出这等口感的酒水来。”
李恪觉得这话不好接,因为他搞不懂父皇这话是夸房俊有才呢,还是损房俊不务正业,又或者兼而有之……
一时间有些冷场。
父子之间似乎有着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谈不上疏远,也不好亲近。
良久,李二陛下抿了一口酒水,叹气道:“恪儿,心中可还埋怨着父皇?”
李恪默然,手拈着酒杯,有些恍惚。
怨吗?
怎么可能不怨!
但是……
沉默片刻,李恪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辛辣的酒水犹如钢刀一般割喉穿肠,所到之处火辣辣如同火烧刀刮。那股难言的火辣过后,便是浑身轻松的舒畅!
李恪坦言道:“怨过。”
不是“怨”,是“怨过”,意义绝不相同。
李二陛下不置可否,夹了一口爽口的笋丝,咀嚼着,缓缓道:“说来听听。”
烈酒似乎燃烧了李恪的血液,赋予他前所未有的勇气,在一向敬重、爱戴、畏惧的父皇面前,抛开了所有的胆怯和懦弱,将一腔苦水尽情倾述,畅所欲言。
“一直以来,儿臣对于太子、对于青雀、对于所有的兄弟都不服气,至始至终,儿臣认为自己是最酷肖父皇的那一个!论起才华能力治国方略,儿臣认为是父皇诸多儿子当中最出色的那一个!不知父皇认为如何?”
李二陛下沉默着,缓缓点头。
的确,太子懦弱、优柔寡断,青雀骄纵、心高气傲,余子更是不成气候,唯有三子李恪样样拔尖出类拔萃,冠绝诸王。所以当年李二陛下才会对李恪做出“英果类己”的评语。
这一点,李二陛下不能否认,也不想否认。
李恪精神一震,俊美的脸膛被酒精渲染得多了些红晕:“所以儿臣不服,难道就因为儿臣不是嫡子,难道就因为儿臣身上有前隋的血脉,所以不但要远离皇位,甚至要远离京城,去安州那等烟瘴肆虐的贫寒之地终老,此生不得再见父皇,不得再见母妃,不得再见兄弟姊妹亲朋好友了么?这不公平!”
说到后来,语气渐渐激越,情绪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