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想自己刚刚夸赞的语气、用词,李二陛下就像是吞了翔一样恶心……
“为何以前不曾和朕这样敞开心扉的说话呢?”
李二陛下果断转换话题。
李恪有些局促:“因为……儿臣有些害怕父皇。”
李二陛下有些意外:“这是为何?父皇有时虽然严厉一些,但从未责罚与你们……李佑那个混账除外,有什么怕的呢?”
他一向都注意父子之间的关系,尽可能的显示自己慈祥的一面,绝对不会轻易苛责自己的儿子。况且李恪一贯的表现都深得自己满意,有时甚至再想若李恪是自己的嫡子,那皇储之位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所以他对于李恪害怕自己有些意外。
然而李恪的回答更让他意外。
李恪俊朗的面容酷肖李二陛下,连笑起来的时候鼻翼两侧浅浅的法令纹都非常神似,他笑着说道:“因为想得到,所以怕失去,患得患失,自然害怕。”
李二陛下愕然:“现在为何不怕了?”
李恪的表情很轻松,殷勤的为李二陛下斟酒,然后居然双手举杯平伸,想要与李二陛下碰杯,甚是轻松愉悦。
“因为当儿臣心中那份不敢有的妄念彻底断绝之后,忽然发现父皇还是那个父皇,既是皇帝,也是父亲,儿臣与父皇之间既是君臣,也还是父子啊……”
李二陛下也笑了出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他单手举起酒杯,狠狠的跟儿子碰了一下,酒杯内的酒水都溅了出来。父子两个相视而笑,举杯痛饮。
“痛快,痛快!十五年来,父皇都从未这般痛快过!”
李二陛下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状甚欢畅。
李恪斟酒,心神却一阵触动。
十五年?
十五年前,正是玄武门那刀光剑影手足相残的一天吧?
看来,哪怕是那一天奠定了父皇君临天下的宏图伟业,世间的骂名和内心的煎熬亦使得父皇如临深渊,心内极度压抑。
李恪还清晰的记得玄武门之后翌日清晨,父皇一身甲胄浑身浴血,回到秦王府中当着兄弟姊妹的面前与母后抱头痛哭,那情形,无论如何都没有得胜归来的畅快,更没有逆尔为皇的喜悦,有的,只是浓浓的无奈和深切的悲凉……
不知不觉,李恪的脸上沾满了泪水。
他笑脸带泪,看着鬓角已然冒出霜雪的父皇,轻声道:“以往儿臣不懂事,总是抱怨命运不公,父皇不公,空有才华横溢经纶满腹却不得施展之余地。现在儿臣总算想明白了,非但不能怨,还要感谢父皇。”
李二陛下今天与儿子揭开心结,甚是畅快,问道:“为何要感谢为父?”
李恪与李二陛下目光对视,轻轻说道:“若非父皇,世间哪有李恪其人?若非父皇,何来这才华横溢经纶满腹?若非父皇,吾兄弟姊妹何来这富贵荣华,儿臣又何来那觊觎皇位的资格?”
若非李二陛下当年玄武门下一战功成,他们兄弟现如今哪里有机会争夺皇位?
想想大伯家和三叔家的几个兄弟的下场吧。
李恪知道,若是没有当年的玄武门,功高震主的秦王殿下必然是悲惨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