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的酒液入喉,如同一把燃烧着的火焰穿膛过腹,将四肢百骸的血液都烧得沸腾起来,萧瑀吐出一口气,赞道:“好酒!”
伸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口中,鱼肉的腥气被酒味覆盖清除,入口松软甜香,可口之极。
放下筷子,看着谢偃也一口喝干碗中酒,啧啧嘴,说道:“这酒乃是房府佳酿吧?”
谢偃道:“鱼肉有土腥,必以烈酒中和,方才彰显美味。而唯独这房府佳酿乃是蒸馏而成,味道酷烈,入喉却是甘醇无比,最适合佐以鱼虾,实乃绝配。”
说着,又给萧瑀斟酒。
萧瑀端起酒碗,呷了一口,没敢再干了它,品着甘醇的酒味,缓缓说道:“这房二郎当真天资绝顶,祖祖辈辈喝了几千年的酒,为何就从未有人想过将其蒸馏一遍,得到更加醇正的酒水呢?还有那火药,据说便是其闭关数月,阅遍古今丹药文献,从中琢磨出的配方,一举使得大唐之战力跃升至天下无敌!更被说还有玻璃、造船、竹纸……一桩桩一件件,以往若是有人能够做成一件,便足以笑傲朝堂名垂青史,如今却尽皆被这小子弄出来,这等功绩,放眼天下何人能及?这样的人物,当真是不世出的奇才,惊才绝艳举世无双,世间之人,无人可出其右。”
他还在努力,试图让谢偃认识到他的鲁莽行为不仅仅是给山东与江南的联盟带来的危机,更要让他别被权势蒙蔽了双眼,意识到支持晋王争储的举措已经触及到了太子以及房俊的,一旦房俊展开反击,后果必然非常严重。
当然,更多的还是希望凭借自己的威望和三寸不烂之舌,将谢偃从悬崖边拉回来,以此使得即将要彻底破裂的联盟起死回生,自己才能够掌握更多的权力,并且身处于核心集团的中枢。
与公与私,萧瑀都觉得谢偃带来的影响太过恶劣。
谢偃夹了一口菜,抿了一口酒,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吾承认他是个天才,可是古往今来,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他一桩桩一件件足可名垂青史,可是到头来,所有的好处不都是归于陛下?”
顿了一顿,又道:“所以,唯有掌握权力者,才能支配天下,甚至支配生死!”
萧瑀坐在那里,尽力劝说道:“你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的做学问,所以对于房俊的能量并不尽知,勿要受了他人挑唆,导致不可挽回。你我相交数十年,实在不忍见你被人蛊惑,最终落一个惨淡下场,听我一句劝,放弃争储这个不切实际的妄想吧,即便争储成功,也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还不如赶紧回到江南,颐养天年做做学问为好。”
他苦口婆心,谢偃却并不领情,黯然一叹,反问道:“吾出身陈郡谢氏,可如今之陈郡谢氏,却又哪里是我的家呢?”
萧瑀一愣,旋即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