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站在不远处观望着大殿中的情景,能够隐约听到香客的哀求低诉。
司禾美眸微凝,传出心念。
“这个名叫承远的主持,也在修菩提的路子。”
赵庆轻轻点头,保持着沉默。
白马寺中,如同李清辞那样得到道信照拂的,并不是个例。
单是他们两人察觉到的,就已经有三人了。
小沙弥慧广,手中的念珠乃是神道香火凝聚,并非白马寺的香火,而是那位菩提行走自身的香火。
寺里的主持承远,则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在大殿前倾听着世间悲苦寒凉。
司禾认为,这也是一种独特的修心之道。
只不过,当他们得知慧广的身世之后,却又发现了更微妙的地方。
寺外的香客偶然言语交谈,有人认得那忙前忙后的慧广小僧。
那小家伙本是天水郡祝灵县的一位贵公子。
是县太爷的亲孙。
只不过刚满七岁之时,家中遭了变故。
并不复杂,一众囚犯合力闯出了县牢,将县官家中的男丁尽数屠戮,妇女皆尽辱杀……
唯一留下的小孩,被死囚阉了身子,丢到了妓院受辱。
祝灵县县令,一家连带仆役整整二十六口,灭门绝后。
这在当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整个天水郡人尽皆知,甚至有人专程去妓院瞧一瞧那个畸人。
后来白马寺的方丈得知此事,贺阳山上便多了一个小沙弥。
司禾轻声道:“他灭了苗剑一门,又续了慧广半脉……”
赵庆沉默不语。
他隐约间察觉到,被道信照拂的人,大多都很惨。
与其说是传下仙道机缘,不如说代替世间理法给了慧广一些补偿。
菩提一脉七百年前的天下行走。
贺阳山深处的枯寺。
在交萍县大水中,带着妹妹挣扎活下来的十三岁幼女。
祝灵县县令一家,被人肆意欺凌之后的半条残命。
至于老主持承远的身世,并没有人提起,他们也无从得知。
但是也不想再听了。
司禾美眸微侧:“这具香火化身,离开白马寺后便弱了很多,离开贺阳山就会直接消散。”
赵庆轻声道:“你打算留在这里?”
白发女子微微颔首:“我问老家伙要间屋子,也正好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顺便了解一些以往不知道的隐秘。”
赵庆明白情况,缓声道:“正好让清欢在经阁也住几天,之后我再带她回松山。”
司禾留在这里也好,也只是一道香火化身,能够从道信口中知道不少事情。
女子轻笑:“我替清欢守着她娘,以后让清欢去寿云山陪着我。”
寺外传来沙沙错乱的脚步声。
是下山施粥的僧人回来了,他们两两担着偌大的木桶,经由寺门鱼贯而入,前去准备正午的餐食。
那位神色平静的老僧走在最后,浑浊的双眸扫向赵庆两人,缓步而来。
道信合掌倾身,低声道:“前辈。”
赵庆很自觉的侧开一步,以他的岁数可当不起人家的大礼。
司禾轻轻点头,笑道:“那么多人,你救得过来吗?”
道信微微一怔:“老僧救的是自己。”
白发女子若有所思,美眸扫向来来往往的香客。
“借用你寺这些年攒下的香火,不打紧吧?”
老僧摇头轻叹:“前辈自便,这些香火对我的修行也无甚用处。”
“我给前辈准备一处禅房,等清辞唤了匠人还能稍加装点一番。”
司禾沉默片刻。
突然问道:“你有灵石吗?”
道信:……
老和尚看着眼前飘忽若神的白发仙子,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司禾笑着又道:“我教你些山海界的神道秘法,触类旁通对你也有些好处。”
道信稍加斟酌,低头看着自己的布鞋:“前辈若对此界有所疑惑之处,道信知无不言。”
“好!”
司禾纤手一伸:“借点小钱,以后还你。”
她自然不会将眼前的家伙当做一个老人,这道信的容颜也不过是为了遮掩些许异常……
道信面露疑惑,看了一眼赵庆。
“百万灵石?”
司禾美眸一挑:“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