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军东路军三千步以纵阵前进着,两侧是游弋的突骑负责截断遮护。
在距离战场还有一里多的地方,校尉张旦下令各部整军列战斗方阵。
这时候,前方战场的混乱和厮杀全部呈现在三千泰山军的眼里,黄色如麦般被乂倒,赤潮汹涌淹没着嗷嚎,很显然他们的友军青州黄巾大不妙。
军中不少老卒看到这番场景,都知道青州黄巾再没多久就要全军崩溃,他们有些人犹疑着,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来趟这浑水。
这时候汉军又是一阵山呼海啸,然后又见数面黄巾旗帜飘落,于是泰山军方阵的氛围就更压抑了。
各部军吏都有心说两句,但这种激励士气的事情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校尉张旦。
张旦也知道众人的期盼,于是他兜马就到阵前。
前面是各色子弟的脸庞,背后是汉军与青州黄巾史诗的大战。张旦浑身热血,他知道自己和眼前的三千子弟站在了一个重要的选择。
进是力挽狂澜,退则声名俱毁。是前进中拯救同道弟兄,还是退后一步苟活?这对张旦来说从来不是个选择。
于是,张旦高声道:
“我张旦对不住大伙。因为我不是带大家来活的,我是来大家到这里求死的。”
此言一出,众军哗然,他们知道主将要在战前激励他们,他们也做好了准备,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张旦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何止是士卒们,连前军司马郭亮都没想到,他作为前军司马自然要主持一线的战事,本来他正期盼自家主将说些什么,谁知道说了这?
张旦停顿着,就这么看着自己刚刚那句话在发酵,直等到众人越来越疑惑,越来越多的人忍不住窃窃私语,他才继续道:
“怎么了,我们不能死吗?”
张旦提起嗓门,指着后方浴血的黄巾们,嘶吼:
“怎么,他们能死?我们就死不得?那些千千万万的为大业而死的人,他们死得,我们就死不得?”
张旦声音越来越大:
“我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就是咱们穷苦人这一辈子特别短,短到多少呢?短到匆匆二十载就结束了。可能因为一次饥荒,咱们就饿死了。可能因为一次探亲,就被人掠去做了宅鬼。甚至,只是一次寻常的生病,咱们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沟壑了。”
“所以,你们看着我,告诉我,我们有什么死不得的?”
张旦目光炯炯扫射在场的吏士们,再次道:
“也正因为我很早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我那会就知道,男丁就是要在这世间做大事,这样才不会白来这世间走一遭。后来我读了经,明白有句话叫,生不五鼎食,死必五鼎烹。我就一直将这话记在心里。”
话说到这里,前军司马郭亮已经没了之前的焦躁,他钦佩的看着阵前侃侃的校尉,暗道他有渠帅四分火候了。
众吏士们被张旦说的这些,说得浑身血热。
但突然,张旦却来了个大转折,他又放声道:
“但直到我和渠帅一起做了这番事业,我才知道过去的自己小了。小在哪?小在乃公竟然就愿意为个五鼎食去死。从渠帅那里,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事,什么又是咱们好汉子应该去献身的伟业!”
“那就是让百姓耕有田,居有屋,让这天下能清明安康,黔首们都能安居乐业。”
张旦指着前方奋战的青州黄巾,对所有人道:
“这些人如此死不旋踵,是为了那五鼎食吗?你们大声的告诉我,是不是?”
众泰山军大吼:
“不是!”
张旦又指着面前的所有人,也就是泰山军子弟们,大吼:
“那我们这些人不避风雪,来到这里救援是为了五鼎食吗?你们大声告诉我?”
这一次,泰山军所有人用所有气力,掷地有声,脖子上青筋都出来了,大吼:
“不是,不是,不是!”
三呼之后,军气为之一凝。
于是,张旦抽出环首刀,大吼:
“咱们泰山军来此干甚?”
众军大吼:
“起刀兵,换太平,直叫天下复清明!”
张旦将环首刀指向前方战场,声音沙哑,怒吼:
”那咱们泰山军来这里为甚?”
此时所有人都高举自己的兵刃,大吼:
“耕有田,居有屋,只把安康遗万民!”
一时间,数千人的大吼,惊破云霄,也将他们到来的声音传给了那些懵然的汉军。
之后张旦没有回去,而是站在原地,令中军擂出战鼓。然后他就站在一边,检阅每一列吏士走过面前,向着前方的战场开进。
泰山军三千人,集合成一个巨大型方阵,并未分各小阵。
走在最前的是前军司马郭亮的一个部,辖众五百,排成一个长百人,纵深五人的横阵。前两排是铁甲步槊手,后一排是弓弩手,最后两排是刀楯手。
之后过去的是左军司马魏舟和右军司马谢弼的两部千人。
他们都排成两个横五十人,纵十人的方阵。两阵之间隔着很大的空,那是留给中军的行军道。这两阵的配置和郭亮部相同,也是步槊手二百,刀楯手二百,射手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