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不知当中玄机,加之平素为人内向不争,耳闻赞许之音,姚金池兀自谦道:“王爷赞谬了。”
一双慧眼眸光流转,审视着面前由下属转注的亭中对局,却是绝不再饮杯中物。座上一时沉寂,唯有堂间丝竹之声,片刻不停。
见状,座下侍女毕竟青春心性,又深得爱屋及乌的王爷恩宠,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珊瑚低声询问:“冰心,什么叫‘珍珑’?”
冰心也低声道:“‘珍珑’即是围棋的难题。那是一个人故意摆出来难人的,并不是两人对弈出来的阵势,因此或生、或劫,往往极难推算。”
寻常“珍珑”少则十余子,多者也不过四五十子,但这一个却有二百余子,一盘棋已下得接近完局。
冰心于此道所知有限,看了一会不懂,也就不看了。随珊瑚一同,一双妙目只是被华堂歌舞吸引。
丝竹奏响,鼓乐齐鸣。
伴着悠响绵长的弦乐声,十二名娇美舞姬翩然起舞,腰肢曼妙,身段玲珑,裙裾翻滚间一如十二只翩翩飞舞的彩蝶,满眼尽是活色生香。
少顷,竞日孤鸣忽道:“先生果真无愧王上嘱托。”
“该说王爷有个好侄孙。”
闻言,心虚的医者分明能听出病人话音下潜藏的一份咬牙切齿,身处客席的荻花题叶恭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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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梁换柱之举自不可能是温顺的小苍兔能做出来的事,但是,王爷,不要辜负乖巧幼狼的一片苦心啊。
毕竟,浅解医者话意的苗疆王储为了替王叔筛选对手,这半月来可是勤背棋谱不辍呢。
“哈,是啊,看来小王更应当把握这段时间,好好休养生息啊!”眉梢轻挑,北竞王顺水推舟,放下手中“美酒”。
“诶呀,王爷如此说,倒显得医某不解风情了,平白糟蹋了姚姑娘一番心意。”荻花题叶再开口,诙谐男声略带怂恿意味。
竞日孤鸣婉拒坐直,稍作沉吟,浅笑道,“呵,既如此,余下酒水不妨由先生代领如何?”如此一来,倒也无使得女官心力白费之虞。
“这嘛……”月白身影犹在迟疑之际,灿黄华姿雷厉风行间,已然替其做下决断,“冰心,把盏。”
“是!”模样姣好的侍女躬身应诺,长袖曼舞间,素手执玉壶,已至男子身前。
‘连让金池给客人斟酒都吝啬,这是在宣示主权吗。’
心下吐槽一句,荻花题叶应对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手腕轻翻,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方古藤杯来。
男子鼻尖轻动,闻香辩位,古拙杯口似迎还送,平平递至少女所举玉壶之下:“多谢。”
水声潺潺,酒从壶中落下,似箭般倾入杯中,却是分毫未曾外溅。
‘好精妙的手法,不过,仍太过完美了。’听声察物,荻花题叶心下暗叹一句。
珠落婉调乍停瞬间,医者举杯左手轻抬,对着座上贵族遥遥致意,嘴角恍惚间似也带上一缕莫名的笑意。
右手二指有意无意间,已然搭在器皿底部,灵能隐而不发,催化奇木功用,化用药力反成酒性温醇。
华堂之上,倏起酒气清香,如行春郊,令人未饮先醉。
美酒仍需量体裁衣,这百草美酒正需得百年古藤制杯相衬,方可大增其芳香之气。饮酒不得其法,反失其味。
竞日孤鸣复又端起手边白玉犀角杯,却不饮下,而是在掌中把玩,晃荡的琼浆宛若深潭,映照闲散王爷平静面容。
杯中物清澈如昔,却又仿若沉淀了无尽岁月的智慧。
推杯换盏间,论酒知心,席间医者立场已然分明——静待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