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一个冤家守着所谓的原则底线不放,决心除他以外越界者死。”
将小说见闻编排聊作总结杂糅的术者以一种近乎损友闲聊的口吻道。
“岂知便是有这样一个人闯进彼之世界,一番追杀因种种缘故无果,最后反遭俘获芳心……唉,女人呐!”补刀×3
“哪来的戏文?”
将对方有心劝说自身放下无谓坚持的意图听入耳中,幻幽冰剑微妙地觉得有些不对,不禁蹙起秀眉问。
说话间,皇甫霜刃步伐陡停,女子随之驻足,随后便听得明朗男声道:
“这儿啊!”
她呆了一下,抬眸看去,一角亭荫下有说书人讲古道今。
那人头戴幞头句脚软胎帽,身着湖蓝曲裾襕袍,背负竹片苇编书篓,手持三弦琴,作书生打扮,此时的他正讲到古陵所书《天龙八部》中的“崖高人远”一节——
“……南海鳄神喃喃的道:‘我不上当!我不杀你这两个小鬼。’一伸手,抓住木婉清身上所披的绿缎斗篷,嘶的一声,扯将下来。
惊呼一声的木婉清当下缩身向后,那南海鳄神扬手挥出,那斗篷飞将起来,乘风飘起,宛似一张极大的荷叶,飘出山崖,落向澜沧江上,飘飘荡荡的向下游飞去。
南海鳄神狞笑道:‘你不取下面幕,老子再剥你的衣衫!’
木婉清向段誉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段誉一跛一拐的走到她身前,凄然摇头。木婉清转头向他,背脊向着南海鳄神,低声道:‘你是世上第一个见到我容貌的男子!’缓缓拉开了面幕。
段誉登时全身一震,眼前所见,如新月清晖,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只是过于苍白,没半点血色,想是她长时面幕蒙脸之故,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是血色极淡,段誉但觉她楚楚可怜,娇柔婉转,哪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木婉清放下面幕,向南海鳄神道:‘你要看我面貌,须得先问过我丈夫。’
南海鳄神奇道:‘你已嫁了人么?你丈夫是谁?’
木婉清指着段誉道:‘我曾立过毒誓,若有哪一个男子见到了我脸,我如不杀他,便得嫁他。这人已见了我的容貌,我不愿杀他,只好嫁他’……”
评书较之原着颇有增减处,杂以俚语相伴更增诙谐趣味,精简处不失起承转合之周密平添紧凑之感,深谙断章主旨的听雨秀才直将章回说到“无计悔多情”一节方才作罢。
“……知晓身世来历的木婉清迷迷惘惘的从镇南王府中出来,段王妃刀白凤和钟万仇向她招呼,她听而不闻,径自掩面疾奔,却是不意撞出一桩是非来……”
拨片扫弦铮然画下当篇尾声。
“诸位看官,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烦请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贪财贪财。”
曲中人散,意犹未尽的听客们掏出茶钱予以资持,铜板大钱间杂散碎银角当中有一锭元宝鹤立鸡群。
这显然太超过了,说书不过业余爱好实则来历背景成谜的落拓子心下警惕,连忙回头四望。
为气机牵引的他只见五六丈远处的楼檐下垂挂着数盏朱红色的圆灯笼。
灯笼下站着一名男子,肩堆鹤氅,双手负背,身架高挑颀长,衣衫与发色如墨般漆黑。
知晓对方有意邀约的听雨秀才遂与皇甫霜刃同行来到一处酒肆,先行一步的幻幽冰剑早早在此温酒以候。
还珠楼家大业大,名下产业不下千百,丝毫不介意稍加扩充旗下门面。
“旁听偌久,以势邀人,”此势不仅财势,更有权势、气势,察觉眼前人绝非凡俗的落拓子开门见山道,“先生有何指教吗?”
“哈,”听出话中怨念的皇甫霜刃轻笑一声,信手将掌中折扇推开,“小兄弟深藏不露。”
注目折扇一眼的听雨秀才眸底光华流转:“是皇甫先生客气了。”
“我并未报名姓,先生如何得知我名。”似为落拓子独到眼光感到讶然的术者前倨而后恭的态度转换显得熟稔非常。
“悉闻十三年前,有两名复姓剑客南北遥映试剑江湖,两月之间纵纬三千里,转战四十城,败尽江湖同辈,就在时人以为劫寒与昆吾势有一战之时,昆吾剑主却宛若惊鸿一现般消失无踪。”
移过目光看向皇甫霜刃的听雨秀才话题不离神兵轶闻。
“如今此剑再现,搭配先生品相,所以,在下才妄自推测。”
指尖微动摩挲扇骨的术者语气慢慢:“如此见识,该说不愧为玄兵识机一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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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玄机老叟便已仙逝,他老人家遍识天下兵器武功,其见识怎会是我等小辈能及。”
有意规避江湖仇杀纷争的落拓子并不以鬼邪传人自居,殊不知欲盖弥彰。
现下酒温正好,皇甫霜刃于是叩案将三两薄酒递过:“不想小兄弟对江湖掌故倒是精熟。”
即便对象是最为神秘的鬼邪一脉。
听雨秀才的确很需要这杯酒,暗道大意的他专心酌饮闭口不言。
并不对此多作纠缠的术者率先调转话锋:“倒不知小兄弟是否有兴趣品剑?”莫名发问一语或许在其看来只是寻常。
然而落拓子却被“腾腾杀气”狠狠呛到,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脑海中飞快闪过的俱是先师所述“你知道的太多了”的典型反例。
天哪,小生不过兴趣使然加入所谓“书友会”混迹说书人圈子当中而已,何必这样玩弄我……
内心呕死的听雨秀才深感戚戚,目下便见一杆深色墨柄映入眼帘。
这是挥扇化剑的皇甫霜刃将百代昆吾置于二人之间,倒持太阿宣示并无恶意:“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