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弟兄们都跟自己管小姑娘叫姑姑,只怕下一刻就要管她身后的小尾巴叫姑父……高大哥尴尬得偏过头去,从盔甲上往下抠晒干的泥块。
这小姑娘从忧岁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冲他替假妾讨说法的情形,高长恭仍觉历历在目。
她从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还带个丑奴累赘,到获得了风摆穗的信任,接手那颗北珠;三日内却让冯翊王、元太姥出面将她送入郑家,这姑娘没些城府手段在身上,他是不信的。
故而今时今日,这不住闺阁走四方的姑娘,口若悬河大言不惭,他更不信。只能怀疑她是从哪个男子那里套取的话术,就好似她与五弟。
见四侄子对自己爱搭不理,全无听课的诚意,元无忧也不耐烦的说,自己在蜀地参与过修水渠,及都江堰的修筑原理。
而后瞥了眼一旁忙大事——抠泥巴的四侄,
“还有你身上这铠甲,这裹的灰泥砂石是打地基坍塌了吧?滠水河地处中游,既要承受上游来自长江支流的冲击,又要保障下游的活力,一定要研究新兴的水利工程,还有最重要的,你们换种步骤和材料,强固地基溜溜缝吧。”
她凭自己身上的伤,就推断出了自己遇到的问题。这让高长恭诧异不已,不禁另眼相看,心里对她又养丑奴,又戏五弟的反感减了几分。
“姑娘从前,是修水利的工匠?”
“不是,故而我只知皮毛,仍需找懂行的人。”
高长恭由衷道,“您太谦虚了。”
至少目前来看,她便比他懂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小表姑却并未在此逗留,只因那怯生生的白虏奴,畏惧四侄子咄咄逼人的眼神,声称肚子饿了,想离开。
宠奴心切的小表姑,便匆匆跟四侄子告了别。
高长恭原本只是欲言又止,拉不下脸来请教,等小表姑真的走后,身旁的弟兄居然拽他道:
“表姑姑重色轻友,实在不仗义!”
另一个弟兄则斥道:“凭咱大哥的美貌,不比那个丑鬼更有美色吗?表姑姑定是有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