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晓得?”
“凉河下游还有一片沃土,应该在那边。”
“多谢。”
“你问他作甚?我可听说,那厮虽则好打抱不平,却颇有凶名,对南北两派概不买账,也是位中立的主儿,只守着自家地盘儿哩。”
……
“唉,你别望了。那地方在河道拐角过去了,你就算伸长脖子,在这儿也是看不到的。再说,你要是去找他,谁来给你看灵田?”
其他的宠渡都可以不管,但对这最后一句提醒,却由不得不上心,因为山下的杂役其实分作了多个阵营。
金克木的南派。
赵洪友的北派。
中立派。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靠山派”。
顾名思义,这一派中的人或许没什么真本事,但若论傍大腿,靠山派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此派中人惯会溜须拍马,巴结山上山下的管事弟子,虽同为杂役,却常常狐假虎威对其他人颐指气使,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正式弟子。
其姿态之恶心,致使南北两派平日里纵有不少矛盾,但在对待靠山派这个问题上,却仿佛同穿一条裤子,态度出奇地一致。
不耻。
而靠山派中的佼佼者,宠渡倒也有些印象。
陈广。
吴胜。
自此以后,这二人每日必上河心岛来,貌似闲逛,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要在宠渡跟前晃几圈,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明显因为有人撑腰不再把宠渡看在眼里。
至于二人的目的,当然不难猜。
不是观察谁与宠度交好以便回去打小报告,就是受命伺机搞破坏。
如此一来,更没人敢与他打交道了。
宠渡也无法远离灵田,连吃喝拉撒都是就地解决的,每次都换一个地方,事后以土掩埋,避免串味儿,还美其名曰“帮助灵植生长”。
至于寻找戚宝,则更不要想了。
只怕前脚刚走,灵田就被破坏殆尽;而附近的杂役,即便看见了也不会阻拦,更不会说是谁干的,毕竟大家都明白一件事。
山上的叶师兄,要整宠渡。
“唉,”宠渡也时常感叹,“这姓叶的真是铁了心要小爷好看。”
然而,这却不是最糟心的。
落云子的神念,时不时来扫上一遍。
合着你净妖宗上上下下,都看小爷不顺眼呗?
观察了几日,宠渡有样学样,索性就近取材在田边搭了个简易草棚,时刻不离自家一亩三分地;而农闲的时候,也并非无事可想、无事可做。
给老头子新做牌位。
金乌派悬赏一事该如何化解?
泥丸宫中的小金人是不是老怪夺舍?
那个叫“胡离”的中年文士有没有怎样?
但愿那蛤蟆将军没被血蝠王吸成肉干。
唔嘛那夯货究竟什么来路?
九二玄功第二重真他妈难练。
甘十三妹决心追赶的那个“小目标”是谁?
白灵寨的老老小小过得可还好?
召唤自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该如何取到手?
玄阴宗计划失败,还会破除炎窟山的封印么?
黑风寨突围中死去的老少爷们儿们,一路走好。
“这么久没消息,也不知能有几人逃脱。”宠渡常常忍不住要想,“不过,迅哥儿,你可千万要走出来,我也相信你一定能走出来……”
此刻,远在万妖山北,有个魁梧大汉,须发奇长衣衫褴褛,浑似野人一般,跌跌撞撞冲出外围丛林,惊动了来此巡查的神泉宗弟子。
“何方妖孽?!”
“道友,是人……是人。”
“什么人?”
“卢、卢……”
“貌似晕过去了,过去看看。”
“快拿‘护心丹’来。”
……
类似的场景,在宠渡初为杂役的这段日子里,在万妖山外围的山林中,经常上演。
除了北面的神泉宗,西面的炼器阁与南面的药香谷,均有发现落难的猎妖客,有疯的有正常的,有死的也有活的,前前后后救下来十几人。
这拨人,自然就是黑风寨突围战的幸存者了。
偏偏净妖宗这里,就只有宠渡一人。
其实琢磨起来,这也在情理之中。
当初蝠王的血影分身认准了宠度追,见状的猎妖客避而远之,自然不会与宠渡同向出山;就算之后误打误撞又绕了回来,人数也不会太多。
加之东面是飞鼠山重点监控的区域,想要出山,更是千难万难。
宠度若非具备一身手段与气运,怕也难以抵得过山中凶险,最后倒在某条河里,或挂在某棵树上,抑或被某只妖怪消化后滋养大地。
所以山东面这边,“一枝独秀”。
不过,对宠渡而言,卢迅乃至所有突围者的下落,撑死了只能算远虑。
至于近忧,当然是妖化了。
望了望天边的繁星,看看只缺了一丝的月盏,感觉着体内勃然欲发的妖性,宠渡一脸苦涩;不过转念间,却又释然。
妖丸什么的都已准备妥当,到底会不会妖化、最终又会妖化成什么鬼样子,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走远的,小爷不追。
该来的,小爷不推。
除此之外,暂无他法。
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第一卷?终」